紅狐意識到,給予自己的時間窗口非常有限,自己必須把握住二月初的第一輪運輸。因為無論如何,時間進入四月份後,哪怕是龍頭戰船構成的船隊,也必須與漲水急流的萊茵河做抗爭,那個時候並非不能運輸
物資,隻是頻繁的劃槳將嚴重透支戰士的體力,完成一次物資輸送任務,戰士就必須好好修養酸痛的胳膊、後背,否則人都廢了。
一月份,低地地區最冷的一個月。
最近才下過一場小雪,繼而又變成了陰冷冬雨。萊茵河依舊在靜靜流淌,與之相對的則是入海口以外大西洋的風高浪急。近幾日所有的捕魚工作全部暫停,絕非是什麼風浪越大魚越貴,比之捕魚,定居於此的丹麥人、瑞典人和羅斯人寧可在木屋裡待著吃儲備食物。
已經是堡壘化的羅斯社區儼然成為一座小型城市,高大的木牆的作用就是避風,以紅鬆雲杉布置的牆壁完美保護了內部的糧倉。
羅斯海軍的小型船隻都被拖曳到岸上避風,那些大型的武裝貨船、風帆戰艦,乃至是最大戰艦海上君主後,全部被拖曳到河道邊緣,在拋錨的同時又由大量纜繩將之串聯。
所有作為都是用以規避風襲,如此一來羅斯海軍一月份的第二輪物資運輸計劃不得不有所推遲。行動不會推遲太久,隻要惡劣天氣結束,運輸行動立刻施行。
就在這個夜黑風高又大浪的夜裡,羅斯社區的一座厚重木屋內,一老一小的兩位羅斯將領相向對坐。
紅狐是鹿特斯塔德的總督,歌德倫德則是海軍大將,雙方雖沒有明確爵位,誰能說他們不是羅斯貴族呢?
“大叔,我的使者已經告訴你計劃,關於二月份的
運輸計劃,我想……你會同意的。”紅狐開門見山如是說,他在竭力壓製自己的情緒,奈何還是沒有控製住,因為太過於興奮,那肥碩的肚腩都在劇烈顫抖呢。
年輕人因一些偉大的事情而亢奮,老將歌德倫德可以理解,諸如紅狐高興得發癲著實有些極端。
歌德倫德繃著老臉,麵前的油燈將他的臉照得過於凝重了些。“孩子,你的計劃非常瘋狂,而且貿然出動大戰艦,似乎違背了大王最初的計劃。”
“我知道。大王是要讓海上君主號一直停在近海,可是這樣一艘大船隻是孤零零的擺在這裡,難道這就是她的宿命麼?”
話語說到歌德倫德的心坎:“她是一名戰士,生來是以強大的力量震懾、擊敗所有與羅斯為敵的海上敵人,可不是用來運輸物資,或是活得像是居家的小姐。”
歌德倫德暗諷自己有權指揮的羅斯第一巨艦是港口宅女,可再仔細想想,這世間還有比之更大的船隻,到頭來海上君主號還是要做羅斯的超級運輸船。他充分表明了自己對大戰艦當前處境的不甘,倘若海上君主號可以說話,一位化身為艦的女武神也一定不甘於待在平靜港口泡澡吧。
“那就讓她動起來。老叔……我是在請求你的同意。我已經決定派遣海上君主號參與二月份的運輸,而且這將是我們最後一次的有效運輸。我已經從丹麥人那裡獲悉情報,大王
極大可能要在三月份發動對法蘭克人的決戰,到了那個時候,大王手裡的各色物資當然的越多越好。
幾個月以來我們一直在組織小型船隊運輸物資,這麼做根本不能提前我們的能力。
我打算再一次將海上君主號船艙塞滿,等到二月份,趁著當地還在刮西北風,趁著萊茵河還在枯水期,我們趁機把物資都送到科布倫茨。到了那個時候,海上君主號就停在科布倫茨……”
紅狐乾脆提供了一套行動方案,雖然他還沒有去過科布倫茨,那裡儼然成了他心頭的神聖港口。畢竟自己的三哥黑狐與三嫂索菲婭·海因裡希·馮·拿騷就在那裡,如今的科布倫茨就是哥嫂現在的統治核心區。
何止是三哥連二哥藍狐與二嫂吉斯拉,他們的哥德堡大軍一樣以科布倫茨為最近的後方基地。
拿騷畢竟處於河穀地帶,與之毗鄰的科布倫茨盆地,那是一片被兩條河流包夾的平原區域,實在適合大軍集結、物資囤積。
歌德倫德聽得這小子說了很多,似乎海軍隻要抓住二月份的時間窗口,海上君主號一定可以安然抵達科布倫茨並卸貨。
“你的想法很美妙。”他繃著嘴說道:“就是太理想化了。”
紅狐吃了一驚:“是覺得太冒險了?”
“當然過於冒險,不過……我喜歡。”
歌德倫德嗬嗬一笑,直接引得紅狐哈哈大笑,就仿佛他已經完全支持了這番冒險。
“既然如此
,我們就該抓緊時間搬運物資了。我也不止打算僅僅讓海上君主號出發,再派上一些武裝貨船,還有……”
紅狐還有很多話要說,突然間歌德倫德打斷道:“你還真覺得我完全同意了?而且你居然還要出動更多人手嗎?”
“誒?大叔,你不是完全同意了嗎?”
歌德倫德並沒有否定,他就是受不了一個臭小子將一切想得太過於簡單。他沉下一張臉冷冷問道:“小子,你可知如果你主持的行動出了什麼問題……我已經老了,我的年齡允許我做人生中的最後冒險,可你還很年輕。也許……”
老家夥隱去的話紅狐再明白不過,小胖子探著他的肥頭大耳:“我懂,大不了就是死。所以我們必須全力保證不要有任何失敗。”
“你是鹿特斯塔德總督,我也有海軍大權。你執意如此的話,我其實也有權力拒絕你拿著羅斯第一巨艦冒險。可你畢竟是大王授予全權的總督,我和兄弟們聽從你的調度也不為過。也罷!兄弟們就陪你冒險!”
“太好了。”終於,紅狐長出一口氣:“有你指揮,我什麼都不擔心了。”
紅狐隻是擔任總督,若非小子是已經過世有三年的老古爾德的嫡出小兒子,他才沒有今天的身份地位。
紅狐的臥榻已經躺著弗蘭德斯伯爵的女兒,按照北歐的說法,嶽父與生父是近似的存在,弗蘭德斯的博杜安就是自己的第二個父親。
至於尊重嶽父博杜安,他至多逢場作戲。
博杜安與紅狐可謂互相利用,可是看著自己的哥哥們掌握實權實力越來越大,家族裡最年輕的紅狐豈能不眼紅?
紅狐作為鹿特斯塔德總督,他控製區的北部就是尼德蘭伯國,當地貴族是自己三哥的嶽父,向北部擴展自己的勢力萬萬不能。
向著南方擴展,與老丈人的弗蘭德斯伯國混在一起倒是可以。甚至取代老丈人的傻兒子,以女婿的身份最終成為全新的弗蘭德斯伯爵也猶未可知也。因為,早就被消滅的大海盜霍裡克,此人最初就是自稱弗蘭德斯伯爵,如此僭越行為氣得真正的伯爵博杜安牙根疼。
那個蠢材的僭稱行為純屬自娛自樂,自己可是真真正正的弗蘭德斯伯爵的女婿。先是經濟控製該伯國,繼而擴充自己的親兵。博杜安本人畢竟並不年輕,也許十多年後就過世,那個時候自己正值壯年,估計那時候自己的兒子、女兒都一大堆了。
屆時再帶兵直接控製安特衛普、根特,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
要實現這一潛藏在內心的夢想,尚未有任何軍功的自己就必須想方設法建立功績。默默的為羅斯遠征軍提供物資,持續向北歐世界輸送五花八門物資,所有工作並不是大家普遍認知的攻擊。
默默無聞的付出,可沒有在戰場上大殺四方來得痛快,但是手握大量錢財的確可以快速招募一支傭兵部
隊。
海軍大將歌德倫德,老家夥成為大將之際羅斯海軍已經掌握波羅的海霸權,老將的確拿不出來什麼戰功,他最擅長的就是組織船隊押運物資進行長途跋涉,這一能力正好契合了二月份大規模物資運輸之需要。
紅狐與歌德倫德一拍即合,前者為冒險行動提供合法性並承擔失敗的全部責任,自然隻要成功了也收獲最大功績。
歌德倫德與賦閒的海軍水手們全麵出動,他們為行動提供技術支持。
即便如此行動還是需要更多的人手參與,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隻要拿出實打實的銀幣與麥子口糧,根本不愁丹麥、瑞典乃至是從挪威峽灣竄過來過日子的北方漁民報名做用兵。
並非所有的丹麥人都願意為拉格納效命,絕大部分北方漁民是日子人,有的人表麵上是丹麥人,實則對“丹麥”這一概念缺乏認同。有些移居到萊茵河口的家庭已經該信了天主,或是從屬於根特教區,或是從屬於烏得勒支教區,哪怕他們還是隻會說諾斯語。
弗蘭德斯和尼德蘭,雙方都已經招募了一批皈依天主的常備傭兵,這些多是丹麥出身的戰士,像是效忠昔日的部族首領一般效命自己的伯爵。後者也給予傭兵以生活特權,其中最大的特權就是免稅。
隻有少數人可以給貴族做傭兵,更多的男人期待當差的機會。
招兵買馬的事情紅狐頗為在行,他決定招募一批劃
槳手參與二月份的瘋狂行動。
他已經開始抓緊時間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