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大口吃起來,或是美餐真的美味,或是過去日子沒吃過什麼好東西,他大快朵頤竟以極短的時間全部吃完,最後實在忍不住還打了個不雅的飽嗝。
連續兩杯甜蜜葡萄酒下肚,他略有醉意,整個人精神狀態依舊不錯。
留裡克就是要用一次共進午餐打消查理的疑慮,而且宴請這小子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如今彼此都吃飽了,就一些事情可以做一些密談。
他又看看左右,自己的確把閒雜人員清空。他還乾脆走到帳篷外,命令執勤的士兵再走遠點。
衛兵們還是擔心大王的安全,放任一個異邦的國王
保留武器就進入大帳,如何不令人緊張?
留裡克不以為意,他覺得查理已經變得很好說話,剩下的事情都好辦了。
他走近木桌坐下來,正對麵的就是紮了劣質王冠的查理本人,以及查理麵前的一對肉渣骨渣。
留裡克雙手放在桌案上,把碗盤推到一邊,他收起吃飯時的笑意嚴肅地說道:「如你所見,阿基坦王冠的確在我手裡,我其實現在就可以把他交個你。作為交換,你要讓渡我一些利益。」
肚子舒坦,打嗝都能感覺到蜂蜜的氣息。
雖說自己在羅斯人的軍陣裡,查理反而覺得自己的確是一個客人。羅斯王似乎也不是很強勢,至少他比舅舅伯納德更好說話。
這麼多年來,從未有大貴族願意以商量的口氣與自己說話,更不談真有大貴族把自己切實地看做一位國王,給
予真正意義上對王者的尊重。
查理平靜地答複:「我可以讓渡一些利益,除非,我真的擁有那些利益。」
「現在我可以告知你勃艮第人所處的局麵。」於是,留裡克繼續陳述起來。
留裡克已經完全看出,查理在南方大軍中的確隻能算是個名義統帥,雖然擁有王爵,應該是被諸貴族推舉出來的吉祥物,也是大家能聯合行動的理由。
事到如今羅斯軍不必藏著掖著,恐怕說明自身的確切情況,反而能立刻打消某些人的非分之想,使之懸著的心死掉。
於是,關於羅斯軍的遠
征、集結、大規模戰爭,留裡克簡要的說明了一下。沒說到關鍵的點子,因信息過於勁爆,查理都驚得想要插上一嘴,也每每被嗬斥認真去聽。
留裡克此次不是在與查理做任何的探討,羅列的全部都是事實,提及的一些當事人都在羅斯軍中,或是客人或是盟友存在者,可以立刻站出來對線。
而且,那些被提及的貴族也將在今日傍晚前現身,與「禿頭」查理共進晚餐。
拉蒙高伯爵吉爾伯特,於利希高伯爵艾伯哈特,錫格堡伯爵父子,歐塞爾伯爵康拉德,勃艮第國王威爾芬,列日大主教哈特加,歐塞爾大主教赫裡波,哥德堡伯爵藍狐與夫人「烏鶇」吉斯拉,麥西亞國王雷格拉夫,來自阿爾薩斯的阿裡奧伯特,埃羅圖斯男爵赫伯特,下一代薩克森公爵布魯諾,下一代格但斯克公爵卡西米斯瓦夫,下一代斯摩棱斯克公爵阿斯卡德,羅斯的四位騎兵隊長……
留裡克報菜名一般說了很多貴族的名號,至於查理知道多少並不是問題。恰恰是他說了太多的貴族名號,顯得羅斯一方對查理非常有誠意,更證明著羅斯一方絕不是什麼諾曼強盜,而是法蘭克帝國內戰中的另一股強大勢力。
既然羅斯王說了這麼多,查理也借著酒勁大膽得以報菜名回應。
於是,波瓦蒂爾-普瓦捷、歐坦、阿讓、昂古萊姆、圖盧茲、加斯科涅,以及其他一些小貴族
被他一一列舉,有關南方聯軍的實際兵力,他大手一揮聲稱是三萬人。他也繼續做特彆說明,所謂麥西亞軍原則上也屬於聯軍的一部分,此三萬人包括已經加盟羅斯的麥西亞。
不止如此,查理更自稱自己已經是奧爾良伯爵的女婿,此次之所以從歐坦方向北上,純粹在於圖爾伯爵的不配合,導致大軍不能就近渡過盧瓦爾河,隻好繞道。
最終,大軍在迫使勃艮第退出戰爭後,自己就當進抵奧爾良完全控製當地權力,繼而揮師巴黎。
留裡克本來對查理的大戰略基由自己兒子之口已經基本了解。就算查理的南方軍隊不動手,羅斯軍哪怕單純為了以戰養戰的模式能維持下去,也需要對富庶的巴黎平原下手。
話從查理本人嘴裡說出來的意義性質完全不同,查理眼神清澈也不像有說謊是意思。
哈!查理應該讓渡什麼,這不就有了嘛。
留裡克確信自己明白了阿基坦軍隊的實際構成,果不其然這群貴族嗚嚷嗚嚷一大堆,其中查理的親兵又有多少?聽起來恐怕是一個都沒有吧。不似自己,羅斯-麥西亞聯軍可以分成三部分:嫡係主力、盟友軍、兒子的軍隊。尤其嫡係主力掌控者聯軍的糧草輜重,又是聯軍中最強戰力,不僅裝備精良且戰兵占據當前聯軍的40%兵力。
反觀查理,這小子言之鑿鑿聲稱自己雖然是王,任何的事情反倒受製於舅舅
伯納德。
伯納德其人留裡克也明白,顯然此人手握南方聯軍主要兵力,謂之為事實上的阿基坦國王不為過,但伯納德永遠不會擁有王爵。
留裡克提及的一些重磅消息不得不令查理對未來重新做思考,
尤其是羅斯軍對勃艮第人的態度,以及勃艮第人表現出的與過往截然不同的態度。
「難道勃艮第人重建了他們的王國?他們背叛了皇帝,之後複國了?康拉德的威爾芬,他就是勃艮第的新國王?他明明應該繼承歐塞爾爵位……」
「我的那個侄女沒有死?你們居然沒有謀害她?現在你告訴我,她現在是一個伯爵夫人,她就在你的軍隊裡,有三千名戰士效忠她……」
「吉爾伯特居然全力抗擊,你殺了他一萬名戰士,然後俘虜了他。結果這個吉爾伯特也背叛了他的皇帝嶽父,帶著殘兵淤泥結盟……」
當查理被許可做提問,這便滔滔不絕問起來。留裡克這便不厭其煩地解釋起來,好在倒了蜂蜜的鮮花茶準備充足,多飲幾次免得在滔滔不絕的答複後嗓子沙啞。
查理終於問完了,結果太陽也開始墜落。他整個人癱坐在木椅上,冷汗涔涔的腦袋恢複乾燥,此刻他已經能很釋然地接受一個從未設想過的新局麵。
「你還好嗎?」留裡克雙手扶著下巴,詢問看似癱瘓的查理。
查理雙目無神似泄了氣的皮裘,平靜慨歎道:「我沒有任何理由與你作戰
,沒有任何理由再與勃艮第人作戰。」
「那就不要打了。至少我們之間不要戰鬥,我們還能組成更大的聯軍北上巴黎。」說到此,留裡克特意站起身,他走近查理身後,上手扶住這年輕人的雙劍,就仿佛兄長再與弟弟談話似的。
留裡克把嘴湊到這小子耳畔,「本王可以扶持你做法蘭克的國王,所以你需要占領巴黎。」
一聽這個,查理果如留裡克所料,頹廢萎靡的身體瞬間繃直,若非雙手壓著,這小子就勃然起身了。
「你看,你又緊張。你做法蘭克國王,兼任阿基坦國王,你將得到實權,配得上你權力的實權。你渴望嗎?為此我現在就可以宣布與你結盟,你會是我方的貴客。」
「但是,代價到底是什麼?」查理迫不及待問道。
「我要你承認羅斯是一個王國,承認拿騷-科布倫茨伯國合法,承認我兒的麥西亞王國也是一個獨立的王國,承認以歐塞爾伯爵為首的勃艮第諸貴建立的勃艮第王國也合法。」
「承認!我都承認。」查理答得不假思索。
「哦?這麼乾脆?」
「隻要你幫我得到巴黎,我可以把巴黎伯爵的財富都給你。羅斯王留裡克,你還有什麼要求?」
查理這樣子簡直是一個崽賣爺田不心疼的傻子,想來這小子過去也得不到巴黎,再說拿騷科布倫茨那地方原本就應該是查理的封地,顯然這小子並不想再去爭。
留裡克進一
步安撫道:「科布倫茨原本是你的封地,現在情況完全變了,當地貴族其實出自羅斯,他們皈依了天主,在名義上也已經不在臣服於我。我可以命令科布倫茨的貴族轉而向你效忠,記住,還是名義的效忠。」
「你對我這麼好?」
「是啊。你也要對我好。我現在還有一個要求。」
「你說,我會滿足。」查理迫不及待說道。
「魯昂。」留裡克特彆提及這一名詞。
「魯昂伯爵領?」
「對?我聽說這地方現在被聖康坦伯爵占領。我的意思是,乾掉那個聖康坦伯爵,聖康坦、蘇瓦鬆、莫城,還有其他一些本來屬於你大哥的地方,我帶兵幫你擊敗當地貴族,表麵的浮財我拿走,土裡與當地村民還都是你的。唯獨這個魯昂伯爵領,我要你再做一次封爵儀式,就讓我兒子雷格拉夫兼任魯昂伯爵。你乾不乾!?」
「***。」查理又是脫口而出。
留裡克心滿意足,他剛一鬆
開雙手,查理就高高興興站起來,然後轉過身,張開雙臂乾脆把留裡克抱住。
就像是弟弟擁抱兄長。
留裡克還能如何呢?自然是接受這個傻小子的善意,他輕拍查理的後背,依舊居高臨下地安撫道:「知道你過去年月受到太多不公,一切都會好起來。你記住,隻有我是你未來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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