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聽她不滿地嘀咕,折的又不是我的壽,不管你。
“彆忘了去後廚要些鹽——”他大聲喊。
阿鸞嚷嚷著,知道了知道了。
山海吹了吹茶,向庭院的方向望去。正值春末夏初的時刻,院兒裡繁花似錦,姹紫嫣紅,卻不見一隻蜂蝶在花叢間出沒。於是這樣的景色就變得十分刻板,像是一幅乾巴巴的花草畫,少了些許靈動的生機。
這時候,亓管事迎麵走過來,山海放下茶杯,兩人簡單行了禮。
大黑清早就牽回來了,但凜山海一眼就看出它毛色不純,尾巴根兒裡夾著幾根黃毛。他說它看不到東西,借不了。管事本想送回去,可一個男孩聽到狗叫就興奮地跑過來,抱著大黑鬨做一團。山海一問才知道,這是亓婆婆的孫子,叫橋生。他們最初都是在亓夫人的娘家乾活,橋生媽生了他就難產走了。沒過幾年,橋生爹修房瓦的時候栽下來,竟是摔死了。
於是就剩下小橋生和奶奶,亓夫人可憐他們,征得老爺同意後把他們都接了過來。
橋生從小最喜歡和大黑玩,它被送走之後哭了一整天。這兩天還生著氣,飯都不好好吃,可急壞了亓婆婆。管事這才想著,今天先把它留下來和他玩一陣子。
“後院又給它拋得滿地是坑,老爺知道了可又要數落我,哈哈哈哈。”
“添麻煩了。”
“哪裡的事。”亓管事並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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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要到晚膳的時候,小荷帶著阿鸞在屋裡頭轉著。早晨管事見她們兩個聊的很是歡快,特意給小荷準了一天的假,小姑娘可高興壞了。這會,她們走到了東廂房的位置。小荷遠遠就瞧見了橋生和大黑在打鬨,她的步伐變得慢吞吞的。
“怎麼了?”阿鸞問她。
“我有點怕狗。我和少爺來的時候,這狗就認生,可凶了。”
“這樣子。”
嘴上這麼應著,阿鸞並沒有加快腳步。她記得,這是昨夜聽到珠子聲的地方。她跳下台階,仔細翻找起來。小荷膽戰心驚地抓著門,催促她快點回來。
在外廊的木板下方,她果真撿到了兩顆珠子。
但不是琉璃的——她嗅了嗅,像是小葉紫檀。
“橋生的房間在哪兒呢?”
“和亓婆婆住在一起,在倒座房呢。我和另幾個丫鬟在一個大些的房間,小阿鸞要去看看嗎?走嘛,我們不要再看大黑了”
“那就看看罷。”
晚上,老爺多花了些心思宴請凜道長。老爺方才步入中年,頭上的頭發卻花白了不少,簡直和亓婆婆有的一比。看得出,他為夫人和這些瑣事很是勞心。飯桌上,他還有些抱歉地對山海說著招待不周的話,等事情解決,定有重謝。
山海本是沒底的,直到阿鸞悄悄往他手中塞了什麼東西,又低聲說了些什麼,他心裡便有數了。
“重謝倒是不必,但今夜寅時,雖不一定解決鬼影之事,但多少能給老爺一個交代。”
今夜寅時,凜道長要作法了!
門外偷聽的下人們講這話傳開了,眾人議論紛紛。有人麵露喜色,有人心存疑慮。
還有的人,雙眉緊蹙。
夜已經深了,人們卻聚成一團,任憑亓管事怎麼轟也趕不走。他們都湊在門後,看著凜道長和他的小徒弟在屋裡忙前忙後。每隔一段距離,凜道長就擺了一碟細鹽。幾個家丁挑著燈跟在他們後頭。這陣仗是大家從沒見過的,不過目前為止沒什麼更稀奇的事,無非是人看人罷了。
萬事俱備後,凜道長一邊走著,口中念念有詞。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噤若寒蟬的人們隻能聽到些“天道有常”“斷陰陽”之類的字眼,誰也不敢議論。阿鸞的手裡捧著個大木盆,她一麵跟在師父的後方,一麵用瓢往地上灑水。這盆水想必就是下午化了顯形符的靈水。
開始人們隻覺得安靜,道長豎起兩指,攥著羅經的另一手暫且背在身後。他的喃喃聲在這篇寂靜的夜色中格外明顯。但很快,一些細小的聲音慢慢地從四麵八方湧現出來。剛出現這些違和的音量時,人們隻覺得奇怪,卻說不出什麼。不一會,有人驚呼,這聲音他聽過。接著,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附和這樣的說法。
到最後,不論是在場的誰,都能清晰地聽出這是何等熟悉的聲音。
乃是嬰孩的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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