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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道明了來意,坦誠地交代了自己的身份,也介紹了另外幾人。老爺親自領著他們進了亡女的閨房。剛走到門口,他看了一眼背著藥箱的黛鸞,麵露難色。
“那場麵,著實讓人心寒,姑娘家家的,就”
黛鸞沒說話,直接走進屋裡。屍體直直地放在床上,麵上的白布沾了些許紅褐色,想必發現的時候已經乾的差不多了。枕上床上地上,到處都是斑駁的血跡。
床邊守著的老太太,似乎是林姑娘的奶奶。她已是滿頭白發,雙目覆著層薄翳。見了他們直發愣,估計是看不清人。老爺簡單地給他娘說了幾句,老太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掀開了床上的那層白布。
不掀不要緊,這一揭開,老太雖老眼昏花,卻不禁低聲哀嚎起來。一個丫鬟不得不把她攙到一旁。她來扶老人的時候,側著身,刻意不去看林姑娘的方向。
那場麵確實可怖,慕琬與山海第一眼見到,都渾身一顫。
這臉曾經有多美貌,如今一絲也看不出來。少女的臉上被利刃劃的千瘡百孔,眉目猙獰,已經發黑的血塊填滿了皮上的溝壑。尤其是那張櫻桃小口,現已被刀割至兩端的二側,露出潔白的齒與沒有血色的牙齦,是一張名副其實的“血盆大口”。
就像是在笑。任誰見了都犯怵。
看得出,林家上下是真心喜歡這個漂亮的姑娘,即使小姐成了這幅人見人怕的模樣,多數人還是敢在這間房子進出的。山海膽子不小,但看到這幅場麵,還是忍不住避開眼睛,心裡頭直歎氣。
黛鸞估計也是沒見過這樣的場麵,但她正努力在讓自己保持鎮定。仔細端詳著傷口的斷麵,她反複打量著,最後回過頭,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沒有一道傷口是多餘的,每一刀都橫著切斷了臉上的筋與脈。割脈是為了放血,斷筋是讓皮肉無法修複。我私以為不是什麼深仇大恨,是不該下這等狠手的。”
“誰說不是呢”
這是個陌生的女聲。聲線沉穩,略微有些中性。
眾人齊刷刷地回過頭,發現一個奇怪的女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的身後。門口的下人驚訝地看看她,又看看屋外,似乎也不曾注意她是何時進來的。這位不速之客,乍一看很難揣測年齡。她打理著輕便的隨雲髻,臉上浦發了淡淡的杏紅脂粉,一身白色曲裾紋著水藍的六出飛花,大片大片的。布料感覺有些舊,但卻很乾淨。
看麵龐,這女子還算年輕,約摸二三十歲。可周身散發出穩重端莊的氣質,那是年長者特有的豐富閱曆所帶來的聰慧。她手中提著一個小木匣,看木材和和黛鸞的有些不一樣。在腰上,垂下一塊禁步碧玉壓在裙擺上,垂著柳絛般的流蘇。
“師父?”
黛鸞脫口而出。山海楞了一下,知道她不是在喊自己,隻是覺得有些奇怪。他是記得的,黛鸞自幼體弱多病,乾脆就住在藥房裡。據說那時有個藥師,算是她的大師父。但也隻是聽說,畢竟沒有見過——如今阿鸞這麼開口了,他便仔細審視了麵前的來者,目掃過她手裡的藥箱上,最終,視線停留在她的那雙平和的眸子上。
有一對三日月——如極月君的相仿。
她是六道無常。
“這位可是請來的郎中?”
林老爺這樣問了,女人擺擺手,慢條斯理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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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尋的郎中,一時回不來。我恰巧路過,代他看看,順便,見見故人。”
她彎下腰,黛鸞跑到她麵前,女人摸了摸她的頭,喃喃著,長這麼高了。
山海有些困惑:“請問閣下是”
“柳酣雪解·如月君。”
屋裡的人緘默無聲,相顧無言,屋外卻傳來陣陣竊竊私語,估計是幾位下人見了陌生的人影,都好奇地圍到門口。聽了這話,也都悄悄地議論起來。
慕琬輕輕拉了山海的衣擺,低聲說:
“如月君?我倒是聽過她生前的傳言是個畫師,據說隻要她畫了什麼人,那人便會死。如此可怖的女人,阿鸞怎麼喊她師父?”
“我不大清楚,我隻知她當今是位藥師。”
有其他人在旁邊湊過來接話,有人說是巫醫,有人說不是,的確是畫師,但隻畫草木。一片議論紛紛之中,忽然有人衝進了屋子。定睛一看,原來是林家的大少爺。
“夠了!你們竟在我亡妹麵前喧嘩,成何體統!我不管彆人怎麼說你,你是如何進的了林家的大門?你說你是如月君,又如何自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