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彆是被狐狸精勾了魂吧?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四尾的妖狐神通廣大,犯不著,在草原上抓著一個遊牧部落不放。江山之大,他想去哪兒,想做什麼事兒都行。若要迷惑人類,儘管去人多的大城便是;若要潛心修煉,不為人知的好山好水也比比皆是。因而我猜想,他留在那裡,終歸是有彆的事牽絆了他。”
山海這一番說下來,聽上去很有道理,連黛鸞也連連點頭。慕琬被說蒙了。她雖然認可山海的說法,但本能上還是排斥作為妖怪一方的陳詞。何況她依然覺得,施無棄的警惕不無道理。不過那個時候他也沒說太多,至於他真正怎麼想的,現在她也無從得知。
“道長說的不錯,連我也沒想到該如何把這話說的漂亮。但誠實講,我確實就是這個意思。或許作為陰陽師的你們,覺得我在騙人,這也是正常的。我要承認的一點是——的確,梁丘姑娘說的不錯,我是殺了真正的郡主。”
“嘶……”黛鸞倒吸一口冷氣。她腦筋還有點沒轉過來。
“狐妖們生性狡詐,你們這麼懷疑我,正常。不過先彆急著遺憾。既然這麼有緣,偌大的江湖見都見了,有沒有興趣聽我解釋一番?當然,沒興趣最好。”
最後一句話引起了山海的警覺。這意味著,這件事的真相,與其成因,以及舟皿今後要做出什麼的動機,都最好不應讓他們“感興趣”。
“既然您都這麼說了,我們幾位怎麼能不賞臉聽呢。難得您願意解釋。”
山海回頭關上了門,兩個姑娘暫且沒有說話。這或許是個很長的故事,他便走到桌邊坐下了,離床近了些。慕琬與黛鸞也磨磨蹭蹭地坐過來。
“我是親手殺了她,就這樣掐住她的脖子——”他比劃了一下,“太細了,脈搏也很微弱,就像摘一朵花一樣,輕輕一掐就掉了。”
“你……”
“但百骸主難道就沒有告訴過你們……是郡主親口讓我這麼做的?”
三個人表情各異,但都沒有接話。
“也是。畢竟他所處碰到的是那樣少、那樣破碎的部分。她傷的很重,我那時雖安慰著她,但我的確也清楚——她回不去了。最清楚的還是她自己,她央求我讓她不那樣痛苦。一開始……我完全聽不進去。但我逐漸意識到,她真的沒有辦法堅持下去,我便這麼做了。知道嗎,我的手顫得比她心跳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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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靜地訴說著一切,就仿佛並非自己的親身經曆。或許是時間過得太久,他已經學會接受這件事了。但也有可能,這依然是他的謊言——慕琬無法判斷。她看了一眼山海,那麵容同舟皿、同以往一樣波瀾不驚,判斷不出任何立場和思想來。這讓她更煩躁了。
“事情就是這樣,信不信由你們。不過……出於好奇,我倒是想問一句,百骸主施掌櫃不是與你們在一起嗎?你們身上,他的氣息已經非常淡了。你們分開了很久。”
不僅是聽覺,連嗅覺也好得出奇。山海知道瞞不過他,便直截了當地說。
“對,我們暫時分開了。”
“暫時?”他眯起眼,“歸期未定?”
“你在揣測什麼?”慕琬問。
“當你覺得我在揣測時,證明你們的確向掩飾……好了,不開玩笑。你們之間生了什麼都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但同樣,我覺得……在我身上生了什麼,你們也不應過問。”
“誰要過問?”黛鸞嘀嘀咕咕地說,“不是你要解釋的麼?”
在這話語間的你來我往明槍暗箭下,凜山海推斷出了想要的信息。
舟皿至少強調了兩次——他未來似乎要做什麼一定會被他們乾擾的事。這是最後的機會,若不現在當麵質問他,今後可能也不再碰上了。
“那些商人……”山海看著他,“那些死去的商人,都是你做的?”
另外兩人終於反應過來,整場對話究竟是怎麼開始的。她們也看向舟皿,眼裡帶著些許介於信任與不信任間的情感,等待他的答案。
“那是自然!”他大方地承認,“這不是如你所說的、牽絆著我的東西嗎?”
他突然站起身,整個人的聲音都抬高了些。他們三個幾乎也是同時站起來,既有點警覺在裡頭,又有些被震懾到的意味。
“你還瞞著我們的一件事——你並非在草原上長大。你是實打實修煉出來的,到現在至少四百餘歲。”
山海麵無懼色,甚至向前了一步。
“哈哈哈哈……不錯。但那又如何?作為百歲的妖怪,被紅塵世俗所牽絆,我可不認為是什麼丟臉的事。我又不是修仙,哪兒來什麼擺脫七情六欲的說法。我本想裝作受傷潛進他們的營帳,吃掉他們所有人——這倒是能省很多修行,簡直是最輕鬆的方法了。可誰知道,我如今竟要幫他們的小郡主看儘中原的光景呢。”
說著說著,他突然就苦笑出來。但轉眼間,他又語調一變:
“人的生命的確過於脆弱,也過於短暫。青山不老,美景常在——先替她看遍那群人是如何掉的腦袋,我才能慰她的在天之靈,慰了我的心情。”
“你果然……所以,你覺得我們會阻止你。”
“也許會,也許不會。你們江湖人,總是對自己的同胞手足又說不出的感情——不論是非黑白。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們——隻剩一個。至於要不要攔我,全看你們本事。”
他能說出口,便一定是自信的。山海在原地站著沒動,陷入思考之中,像是在權衡是否真的有必要去阻攔他一樣。
黛鸞目送他到門口的時候,她突然這樣問了。
“你若吃掉那些人,不也能少些證據,還能免去多年的修為嗎?”
“我嫌臟。”
門被妖力狠狠地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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