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許困意蕩然無存。君傲顏倒是不介意,她好像並不痛,反而給那兩人解釋。
“打仗的時候,兄弟們什麼傷都受過。被爬蟲飛蟲甚至毒蛇叮咬,也很常見。”她的態度認真極了,“感染潰膿這種情況很常見。若不能及時處理,將爛肉刮掉也是常有的事。”
“你怎麼刮?”白涯有些惱怒,“我刀給你,你刮。我看你不把半個身子都刮下來。”
“呃,老白,彆這麼凶啊……”祈煥急忙解圍,“你看君姑娘她也不痛的樣子,感覺不大,應該不算嚴重。先弄清現在的傷勢,然後……”
“不嚴重?”白涯忽然吼他,“你管這叫不嚴重!你學的那點陰陽術都學狗肚子裡了?啊?妖怪造成的傷害能與動物和兵器相提並論麼?被瘴氣、濁氣感染致死的慘狀,你難道從未聽說過?”
“當、當然聽過,我隻是不想你們這麼緊張……”
君傲顏坐下來,卸下輕薄的甲,將胳膊從袖筒裡抽出來,露出受傷的部分。祈煥找了塊布,將她那一大片漆黑的皮膚小心翼翼地擦淨。君傲顏嫌他太慢,自己抓過布,順著傷口的紋路很用力地向下抹去。皮膚原本的部分呈現了,隻是有些泛灰,不知是不是光線的原因。那四條長短不一的抓痕十分醒目,間斷性地滲透出一些奇怪的粘液。最長的傷口是第二道,上段幾乎繞到後頸,向下延伸到肋骨處。最短的也有一匝長,間隔大約一寸。
更多黑色的液體很緩慢地滲透著,擦下去後,過很久才溢出來。白涯聞了聞那塊布,沒有明顯的腐爛味,隻有一種海似的淡淡的腥,也沒有血的味道。祈煥從不自詡正人君子,但也不至於盯著姑娘胸部上下看個不停。他儘量避開不該看的視線,將注意力放在那些異常的傷口上。觀察了一會,他覺得有些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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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動。”他說,“那些傷口會開合。”
“是人在動吧。”白涯不以為然,“心跳還會牽連內臟呢。我是擔心會惡化成更極端的情況……我見過不少慘死的,或者生不如死的。”
君傲顏原本輕鬆的語氣變得有些怵:“也、也不至於吧……”
“還是重視些好。”祈煥挪開了視線,“可我們能怎麼辦呢?藥材太有限了,不少泡了水也沒法用,更不知道效果……難不成,真要抓一個夜叉過來?”
“抓一個能有用嗎?”白涯認真地提問,“去逼他們交出解藥?但他們的話我們也聽不懂,這能行嗎?”
“你想的也太簡單了。他們要解藥做什麼……但一些解藥是能通過血液提煉出來的。隻不過我隻試著學過蛇毒之流,妖怪我還真沒試過。”
白涯閉了眼,捏著鼻梁,極力讓自己平複下來冷靜思考。君傲顏左看右看,不知該不該插話。她想打圓場,勸他們不要這麼緊張,但生怕白涯又像剛才那樣更激動了。他的心思總是那樣捉摸不透。
“我看還不如抓一個妖怪打一頓,問他海神的長戟在哪裡。隻要有那玩意,管他什麼毛病應該都能治好吧?”
祈煥猶豫了:“可是那位老爺子……”
君傲顏倒是意外的心寬。她重新將袖子套好,按上了盔甲。隻是衣料與皮膚接觸的地方敷上了祈煥遞來的臨時和好的藥。他說這能止痛止血,可她不痛,這流的大概率也不是血。
“這沒關係。”君傲顏冷靜地道,“從軍之人也有許多先天畸形的人,經過訓練,他們也一樣能和正常人當兵打仗。再者,戰亂也常令人缺胳膊少腿,可即便淪為殘疾,隻要撿回一條命,重新投入戰場的勇士也大有人在。不論身上多了還是少了,最重要的就是習慣。隻要有這條命在,身上有什麼傷痕什麼變化,都無關緊要。”
“可以,我欣賞你。”
說罷,白涯坐回原來那棵樹下,重新倒了下去。他們都知道,直接穿過這危險的密林還不如從夜叉那裡搶東西來得快,前者更加充滿未知。白涯這人真是一點也不耽誤事,一旦明確了目標就立刻執行。就像現在,知道明天該乾什麼,立馬倒下睡覺補充體力,可見睡得香也是令人羨慕的一大技能。儘管有時候,這種能力顯得有點冷漠——不單指睡覺這回事。
祈煥弄好了額外的藥,提醒傲顏明早記得換。他先守夜,外加給篝火續柴。另外兩人都閉上眼後,他無聲地望著他們,輕輕歎了口氣。
白少俠也真是性情中人。相較之下,一開始與君姑娘勢不兩立的人反而有些陌生。但也罷,這人就是這樣的。若失去這層“割裂感”,他反而不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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