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她的對手。”他看了一眼白涯,“至少現在不是。”
“……”
白涯多少有點慍怒,畢竟這話裡含帶著輕視的色彩。但他忍住了,因為他知道論實力,現在的自己也不是霜月君的對手。何況霜月君若與修羅王對決,那將會令他們少很多麻煩。
這流程沒有太久,此地民風彪悍,看客們沒心思聽故事,早騷動著喃喃絮語,要比武快些開始。裁判很快便下了台,回到場邊。他向女王稟報一番,又狀若隨意地晃到正在商談的白涯等人中間,低聲道:
“生死狀,你們也立下了。這擂上的事,說是輸贏,實際上呢,壓根就是生死。旁的我不便提起,隻與你們說個故事:前些年有個人類男子,半條胳膊是刀刃打的,怎麼看都是個凶人。此人手上功夫極猛,卻心有憐憫,都是點到即止,不曾殺人。接連贏了三四場,比賽被我們女王叫停了。那些輸家看著是逃得性命,可沒多久,全不再見蹤影了。”裁判長壓低了聲音,諱莫如深,“當時我亦在此處,他們全然不是對手,敗得不大好看。臨了了,還是靠那人類手下留情,才苟且偷生……此事的確是,有傷我武國顏麵。”
這一番話宛若普通閒聊,可每個人都聽出了言外之意,並因此繃緊了神經。有這樣的先例,女王的手下必定全力以赴。橫豎都是死,在戰鬥中拚命,倒有一線希望。對方想要活,就不能有半點慈悲,不會給己方生機。
“彆太樂觀。”霜月君接著說,“簽了生死狀,就沒有輸,隻有死。雖說是五局三勝,實則要你們大獲全勝。”
他們不是沒考慮到這一點,隻是從霜月君口中實打實說出來,仍令人覺得不寒而栗。
“嗐,我們知道。沒事兒,相信我們。”祈煥這麼說著,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白涯本是無所謂,倒有些額外的憂心。不知當年白砂整了這麼一出,會不會被輸得狼狽、同伴丟了性命的阿修羅們遷怒。擂台上正大光明的一對一,他父親是綽綽有餘,隻是老話說得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他垂眼看向緊張地豎著耳朵的裁判,嘴角抖動了一下,終歸沒好開口詢問。後者的語速飛快,話一說完便抽身站在一旁,仿佛方才隻是比試前做些普通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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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以正常聲量說:
“煩請諸位抓緊決定,挑選對手,儘快上台鬥擂。”
他們草草議定,由祈煥去打頭陣,為同伴試探修羅們的鬥擂風格。他咽了口唾沫,摸摸身上,抬眼環視一圈,仿佛從熟悉的麵孔裡汲取了某種意誌,氣息沉穩下來。他越眾而出,來到女王等人麵前,衝著那顯眼的豔紅,一眼挑出了先前提議鬥擂的那位:
“在下不才,就與……這位仁兄比試吧。”
那看似文弱的妖怪衝自己的國君斬釘截鐵地點頭,走了出來,朝祈煥笑笑。怎麼看怎麼陰沉。
在裁判的高聲宣布裡,二人由兩個方向踏上擂台,審慎地邁出一步、兩步,向彼此靠近。觀眾們愈發抑製不住地騷動,興奮地竊竊私語——緊接著,他們不約而同停下了腳步。
祈煥在暗自掐訣,而他的對手乾脆垂著手,衣袖籠住了掌指,看不出深淺。台下的窸窣低語愈來愈強,像是山雨欲來之時,逐漸盈滿危樓的風。突然,那妖怪朝著麵前跨出一步。
他甚至沒有再靠近,隻隨意地揚了揚手:“破。”
一聲嘯響,“祈煥”忽然炸開,化作一團煙霧。從中竄出一道白影,倉皇地逃向妖怪背後。他也沒有阻攔,淡然自若地轉過身,對著真正的、麵色難看的祈煥咧了咧嘴,輕蔑與挑釁之意不言而喻。
白涯不自覺擰起眉來。身邊,柳聲寒低低的聲音響起:
“我們似乎想錯了。這位,不隻是勞心動神的文臣角色。他是妖異,也通曉陰陽。”
他們都肅容望著擂場正中。由靜到動沒有半點過渡,中央雙方都立即使儘渾身解數,想在對方看破自己手段前一鼓作氣,拿下戰鬥。對峙的平衡一旦打破,就如引爆了沉積的火藥,各色術法迸濺,像一場危險的花火。
“嘖嘖,這般光景,在武國可不多見。”不知何時,裁判長溜達到他們近旁,也許不喜女王身邊肅殺的氛圍,也可能是有些犯怵。“陰陽之術雖是巧妙,若施咒者不夠強橫,不及出手便已落敗。”
祈煥與那位武國的妖怪,在身手上至少能平分秋色。然而陰陽咒術方麵,卻不是那麼好說了。不過這兩三下間的身影交錯,祈煥已經確定,他的本體的確是花妖沒錯。
四下喧鬨議論甚至無法挨近耳畔,祈煥滿背都是汗,一個紙人伸手托了他一把,方才讓他未因落腳處蔓延的寒冰滑倒。頃刻間,冰融作水,那紙人一沾就成了可憐的紙片兒。祈煥一抓將它收回,喘著氣狂亂地扭頭,瞪向空中懸浮的、逐漸湮滅的火苗,自己召出的土刺聳然其間,上麵插著個黑影。
那妖物被打中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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