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些是什麼——這是,妖紋!?”
另外二人也被吸引了注意。現在他們都能看清,祈煥手背上蜿蜒爬滿了奇怪的紋絡,如同青筋編織的網絡,卻絕不似人類的血管應有的分布。
“妖紋?”君傲顏調整著呼吸大聲問,“那是什麼?”
“人與妖,若結下契約,留下的痕跡便是妖紋……那是不平等的契約,人接受妖怪的力量,卻受妖怪支配。但是——白少俠,少安毋躁。這不是妖紋。”
隻是柳聲寒也不知道,這到底該算什麼。她托起祈煥的手匆匆一瞥,在此時緊急的情勢下,一時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以後有機會,我會告訴你們。”祈煥終於開口了,比起往日,他平靜得可怕,白涯不祥地想起他被龍撞裂胸腔垂死的時候,“我有很多事……還沒來得及說。我答應過會告訴你們,但現在還不是時候。不過,眼下的情況,我有辦法。”
“什麼辦法?”
“我去引開天狗,它一定會追著我來。你們先跑。”
“你怎麼知道——你怎麼辦?”
“我知道該怎麼辦,有人教我。你們快走——走啊!”
他知道該怎麼辦……他知道的,隻有這一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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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祈煥猛地甩開白涯,一往無前,衝向了裂穀的方向。人影在山崖邊緣躍起,幾乎沒有上升的過程,便如流星墜入穀中。
天狗龐大的黑影緊隨其後,一頭紮了下去。
地麵再度被撼動。這感覺與先前有所不同,之前隻是山的表麵被擾亂,被打碎,此刻整座山體本身都在動搖,在緩慢而堅定地合攏,像要把天狗重新關進牢籠。可這移動並不平穩,他們驚恐地意識到,崩碎的山岩越來越多,仿佛有雙無形的大手,將它們擠壓掰碎,大塊大塊地填進裂穀。可以預見,這種裂變很快就會蔓延到他們的立足之地。
縱使白涯心誌堅定,也覺得自己快要瘋了。他死死盯著裂穀的方向,目眥欲裂。連番變故,犧牲了友人仍逃生無門,他們一個個都要白死在這兒嗎?就算麵對天狗,他們還能拚死一搏,多少咬下塊肉來,可這樣的天地之威,人力該如何對抗?
“白少俠,上來!”
柳聲寒在身後喊。
他一扭頭,一片巨大的、血紅的羽毛,懸浮在及腰的高度輕顫。白涯驚愕地瞪大了眼睛,腳下一步不敢慢,躍上這奇異的載具,心思急轉:
“這是你……畫出來的?你哪裡來的顏料,剛才……”
剛才為什麼不做點什麼——這話太像責備,太過尖銳。白涯硬生生咽了回去。
“先前碰到祈公子手的時候,我沾到了一點兒血。”柳聲寒疲憊地解釋,手中的畫筆不停,憑空生風托起三人,“隻有一點點……除了此刻帶我們逃離這裡,其它的,什麼也做不了……為他祈禱吧。”
一隻碩大的鳥兒揮舞雙翼,離食月山越飛越遠。兩支金色的長羽在它尾部飄搖,它的主體和濃厚的夜色一般漆黑,卻有一層淡淡的紅籠在毛羽的表層。
它盤旋著,左顧右盼,似乎在尋找什麼。最終,它在一處高聳陡崖上看到了一個怪異的人影。那人形的輪廓邊,支棱出扭曲的肢節。
縋烏長身而立,眺望著遠方山崩地陷的風景,背在身後的手掐著訣。身邊傳來翅膀拍打的聲音,等落到地上,已化作人的腳步聲。他沒有轉向對方,反倒抬起自己撚訣的手看了看,閒閒地說:
“這攏山訣,倒是好用得很。”
“現在他們凶多吉少了。天狗與山崩,弱小的人類一個也受不了。”陵歌冷冷地說,她走上前,也將目光投向食月山的方向,“雖然我不會蠢到相信,你有好心到為我設計這一切,但你的確幫了我。”
“不必言謝,我心裡有數。畢竟,我可不敢保證,你的仇人們到底死了幾個。螻蟻有螻蟻的生存之道,蟲豸力量孱弱,生命力可頑強得很。”
“你還真是看好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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