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
一截金屬穿透了傲顏的身體,滲出紅得駭人的血。
閃現在她肩後的人臉,比怪物更像怪物。
那分明是完完全全屬於人類的麵龐才對……為何會、會與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無異?
白涯無法回答。
他的喉嚨也像是被刺穿了一樣。
楚天壑。
楚天壑。
他在心中不斷地重複念叨著這個名字。
好你個……楚天壑。
凶器被拉出體外,血柱在飛濺後汩汩冒出。君傲顏的笑容凝固在臉上,顯得生硬。她在距白涯一步之遙的地方緩緩前傾,徐徐倒下。白涯大步上前接住她,她的身軀墜在他顫抖的臂彎中。她在變冷……血將她的熱量連同生命力一起抽離體內,又以疼痛填充。
她好輕。
白涯沒有太多猶豫,立刻按住她腹腔的傷口,血還是從他的指縫裡逃逸。是什麼東西能如此輕易刺穿她的軟甲?他抬起頭,看到楚天壑的手中攥著的是熟悉的紫金色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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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他們怎麼也沒能找到降魔杵……是什麼時候拿到手裡的?在神廟倒塌之時就?
“呼……”
他發出人類的輕笑聲。看得出,他也很累,畢竟猛然起身還要刺穿一個人的身體,可是需要不少力氣。他接下來的話,打消了在場所有人對蟒神之靈殘存的顧慮。
“你老子蠢,你和你老子一樣蠢。”
“……”
“讓他完全卸下防備,殺了他,奪走他的手臂,可費了我們不少心思……”
他喃喃道,引以為豪。
這是多麼……超乎想象的惡劣,以至於祈煥和兩位六道無常也沒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楚天壑如今的所作所為與過去表露出的截然不同,過於割裂,讓每個人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鶯月君先衝到君傲顏的身邊,施了一套簡單的法術,用一種暖色的光覆蓋在她的身上。流血的速度有所緩解,但還遠遠不夠。她試圖以自己的方式治愈她的傷口,但沒什麼成效。
“降魔杵造成的傷害究竟該怎麼……”
白涯將琥珀輕按在她的傷口之上,手上的勁有些把控不住。但它好像也沒起什麼作用,不知是否與造成傷害的凶器有關。祈煥發瘋似的吼叫著:
“你乾了什麼!你竟敢——”
“白爺著實是身經百戰,蟒神大人說過,我絕不是他的對手。老人家眼通心明,若是招待不周,怕會輕易識破。所幸我活過百年,這層麵具早已長在了臉上,看透世間百態的白爺也看不透這顆陳釀的人心。白爺真是重情重義之人,我若不以情義相迎,反倒是騙不過他。”
楚天壑笑著,雙肩輕抖。他為這一切十分滿意,陰沉的笑聲在這年輕的軀體內回蕩,與蒼老的靈魂一並發酵、共鳴。
白涯沒什麼反應。
他出離憤怒。
“你但凡有一點點……一點點人性。”
他木然輕念著。
“真是遺憾!若是早些年我還未遇到我的神明大人,我或許很榮幸能與這樣一位俠客相識。可惜,可惜啊……我的歸宿來得比預期更早,摩睺羅迦大人自此便是我唯一的真神,唯一的信仰,唯一的摯友。”
“一屆邪神蠱人心智罷了!”祈煥怒喊。
“放你媽的屁!”撕破臉的楚天壑震聲道,“你們懂什麼?你們什麼也不懂!俗世的一切早就令我厭倦無比,你們殺死我的信仰,是你們的本事;我如今的垂死掙紮——是我的自由。蟒神已逝,星辰隕落,餘燼也要燒你個痛癢。食過舉世之珍饈,誰還願做井底之蛙呢?凡間區區螢火,膽敢與日月爭輝?與完美的神明相比,人類隻是自取其辱罷了,而我隻需要站在神的身邊,聽著神的聲音,我楚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你瘋了。”柳聲寒微顫著,“你早就瘋了。”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我癡了傻了也比你們任何人都要清醒!鬥轉星移,白雲蒼狗,哪怕日月變遷,哪怕滄海桑田,直至山河陷落、冬雷夏雪、海枯石爛、地碎天傾,我也依然和祂站在——”
鶯月君一抬手,拔地而起的木刺結束了一個瘋子失智的胡言亂語。
染血的利錐從他的手中脫落,沉重地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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