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我見了水無君。”
“啊……”
水無君他也是知道的,但並不如前兩位那麼熟。不過說到底,他和前兩位也沒多熟悉。而對於水無君,是真真正正的一麵之緣。她成為六道無常的事,夾在霜月君和如月君間。
“水無君……給我的印象很深。雖然我其實連她叫什麼都不知道。不是忘了,是真的沒有注意,也沒有記過。對我而言,她隻是個江湖人……”瀧邈回憶著,“她的搭檔死時,我是在場的,但精力很難放在她身上,以至於連她在最後喊的另一人的名字也想不起來。”
“也情有可原。畢竟,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
“我隻記得你說過,那時追獵我的人名為唐赫。他死了,是霜月君殺的。”
“嗯……這件事我也是聽來的。”卯月君的臉上沒有太多情緒,隻是平淡地敘述著自己知道的事實,“唐赫啊——這個人有些不妙。”
“他不是早就被殺了?”
“是轉世。”
“難不成,他還能繼承轉世的記憶?這不可能,何況這麼多年過去了……就算記得,他又能掀起什麼風浪呢?過了這麼久,他也不該還如當初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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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倒也不是。若是保留前世的記憶,那位大人恐怕早就派人去查了。我所說的不妙,是他後世的生辰。天乾地支,六十年一輪回,如今後世出生的乾支恰與他一樣,連月日時都彆無二致。這恐怕不是巧合,而能做到的,興許也隻有六道無常……但沒有證據。”
瀧邈想到了什麼,可沒有說下去。他隻是說道:
“很難不去懷疑什麼。”
“暫且,我們還無從推論。這件事我倒是沒有告訴水無君。她雖忘了自己的名字,和這位卻有著血海深仇。她的同伴死於此人之手,如此蹊蹺的生辰,她一定會不必要地追查。何況她現在有要事在身。”
“她的任務是?”
“這便是我之前要對你說的了。水無君被任命,給一個麻煩的孩子解咒。她說,她要去求助凜天師。水無君生前是殺手,陰陽術幾乎一竅不通。她成為六道無常後,也是與凜天師這個熟人學的法術。水無君覺得,此人多半能幫助他們。”
凜天師啊……瀧邈知道這個人,他還深深記得他的名字,這倒沒有忘。如今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仙人,因為母親是曾經的走無常而獲得漫長的生命。但說到底是肉體凡身,恐怕比起自己這樣的半妖,要更早迎來生命的終結。相較於凜天師過去的友人——例如霜月君、如月君,她們的日子比自己也長得太多。
時間會抹消生離死彆的痛嗎?
活的太久,瀧邈也總是會根據一個事發散思想,繼而聯想許多。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是沉默著的,不再有新的問題。卯月君知道他在思考,也從不打擾。她認為這也是好的。
他們又走了一陣。卯月君忽然問他:
“你認為仇恨會隨著時間消失嗎?”
“會吧。時間越長,人也好妖也罷,聽過見過的愛恨情仇就更多了。相較之下,過去的事便顯得易碎輕盈。我也好,水無君也好,霜月君也好,應當都是這樣——我猜吧。”
卯月君緩緩點了點頭,又問:
“倘若此人被束縛住了,不再見到什麼他人的離合悲歡,終日沉浸在自己過去的事?”
“……我想想。”
瀧邈不知卯月君此話的語境,但還是就多種可能開始琢磨。什麼樣的情況才能讓人被困住?厲鬼倒是這樣成的。那看來,說不定不僅不會忘記,反而還會更加在意。就像指縫間小小的刺,忙起來的時候快要忘記它,閒下來,碰或不碰它都覺得刺痛難忍,鬨心無比。
他們穿過這一帶起伏不定的土丘。他仍想著,腳下隨卯月君走著。忽然間,卯月君停下了腳步,麵對山坡下的光景,微微張大驚訝的唇。她加快腳步,瀧邈追了上去,他們來到一片荒蕪的廢墟之中。很難看出這裡曾經是村子,經過日蝕雨打,磚瓦土木都腐朽不堪,似乎略微強勁的風便能摧枯拉朽。
他還看到,數具蒼白的枯骨橫七豎八躺在地上。這裡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唯剩死寂。連烏鴉也絕不會願意在這兒多加駐足。
“……我們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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