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都是乾什麼?有什麼話,我們好好說。”
一群人麵麵相覷了一會兒,最終,站得最靠前的一個中年人咽了咽唾沫,也學著謝轍往前一站,昂起頭來。
“我們,你、你們……”一開始,他還有些吞吐,緊接著迅速提高了聲音,“交出凶手!外來人,把凶手交給我們,讓我們處置!”
這第一個出頭鳥似乎使旁人也有了勇氣,立刻,人群後方、中央,也有聲音傳來:
“我就知道那老娘們兒,成天鬼鬼祟祟,不安好心!竟敢窩藏小殺人犯,就該給她活活打死!”
“她肯定是第一個給砍死了吧,我呸,活該!要我說,也彆葬在鎮子旁邊,扔去給野獸啃了才算贖罪!”
“小兔崽子死了沒有?交出來,當著父老鄉親的麵,把皮扒了,看看裡麵是什麼妖怪!”
“對,把皮扒了!打死也好,燒死也罷,她必須付出代價!”
這些聲音起初零散,很快此起彼伏,連成一片,中氣十足。每個人仿佛都忽然找到了發泄憤怒的出口,有了執行正義的渠道,因此充滿了洋洋得意的勇氣。身後屋內的孩子也驚醒了,神誌不清地嗚嗚叫喚著,三人疾步上前,擋住了院門,提高嗓門,試圖與他們爭辯:
“你們家裡身邊就沒出過有瘋病的人嗎?這還是個孩子,我們已經控製住了,她不會再傷人……”
“狗屁!”人群裡立刻爆發出喊聲,“中邪的怪物,怎麼可能輕易製住!要我說,你們也很可疑,是不是已經染上了邪祟?我們這兒又沒什麼和尚道士,誰信你們的滿口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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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轍被他們吵吵得太陽穴陣痛,他感覺自己額邊的青筋直跳。他很少有生氣的時候,畢竟在人群中,他幾乎沒什麼存在感,更彆提話語權,因而生氣也沒什麼作用。但這一次,他是真真切切地感到怒火中燒。愚蠢的人他見過很多,但一窩子蠢人聚在一起,張口閉口都是些沒文化的蠢話,除了暴露他們的眼界和智力外沒有任何作用。這種情況,已足以構成他瀕臨暴怒的理由。
“我就是陰陽師!!”
他驟然震聲,驚得身旁兩人一哆嗦。那些愚昧的村民短暫地安靜下來,果真一個個都是欺軟怕硬的主。
“你們這群烏合之眾!連我還尚未確認,你們怎麼一個個倒敢說是中邪,是邪祟!有理由嗎?有原因嗎?有證據嗎?還有,我且問你們,以前所謂中邪的那些人呢?都被你們活活打死了嗎?!”
有那麼一刻,他的質問似乎起了效果。人們鴉雀無聲,麵麵廝覷,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可很快,他們便像是因此更加惱怒,最前頭的人們指指點點,指頭都快戳上了謝轍腦門。
“你是哪來的小雜毛,唆使咱們對父老鄉親下手?”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一個外頭來的人,站著說話不腰疼,彆管俺們鎮裡的事!”
“這不是邪祟,還有什麼是邪祟,非要等禍害人嗎?我看你們外邊的人就是不安好心,要害死我們!”
謝轍幾乎要給他們氣暈過去,另外兩人的心情也不比他更好受。他們本來就不是擅於,或不屑於與人爭辯的人,被七嘴八舌一通吵,頭都大了,根本難以應付,隻能堅持堵在門口,不許鎮民們進去。以這樣群情激憤的架勢,一旦給他們機會,裡麵的孩子恐怕就沒有活路了。可這樣僵持著,也不是個辦法。
焦頭爛額的時候,一個陌生而清晰的聲音忽然出現在耳邊。
“諸位,鄉親父老,幾位少俠,都且冷靜片刻。”
這聲音並不振聾發聵,卻沉靜平穩地插入了一片嘈雜裡,就像是直直鑽進了人們內心一般。仿佛開了鍋的粥忽然遇上清冷的山泉,沸騰的人群平息下來,紛紛扭頭尋找說話的人。
那是一個修道之人,之所以一眼就能如此確信,是因對方身著一襲道袍,身份昭然若揭。他眉眼清雋,舉手投足自有道法自然的出塵風度,如一棵勁鬆,或一輪朗月。除此之外,道人的外表並無太多奇異之處,唯有一頭混雜的青絲雪發,令人乍一看便感到驚異不俗。
即使是被蒙蔽了頭腦的愚民們,也因這言語裡彆樣的力量變得安靜。這陣沉默持續得比先前更久。就連乾站在院裡的三人都有些驚異,不知為何在這等窮山惡水,還會有這般仙風道骨之人造訪。
過了一會兒,才有人重新鼓起勁來,抻著脖子喊:
“你這道士,打哪兒冒出來的?也是彆處來的吧,咱鎮上的事,怎麼就輪到你們外鄉人指手畫腳了!”
說到最後一句時,他還朝四周看著,像是希冀大家被煽動起來,一呼百應似的。不過其他人多少有些被說動了,都探著頭觀望,沒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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