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
“六道無常這般神通廣大,你能找到這裡,說這些話,想必是已經知道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薛彌音現在突然冷靜得可怕,“那你來告訴我,她所說的一切,哪句是錯的?”
所謂的離間,真的隻是離間嗎?
不是的——霜月君是多麼想脫口而出。可她絕望地發現,兩舌的話術滴水不漏,她完全無法從薛彌音的角度進行反駁。她大可以從自己的方向出發,戳穿兩舌對事實的粉飾,撕開那層虛偽的表皮。可是彌音呢?她隻知道,自己曾對她的摯友刀劍相向,甚至取她性命。這是不爭的事實,連霜月君自己也無法否認。不論做什麼解釋都是徒勞的,不論怎樣為自己爭辯都是無意義的,不論複盤怎樣的事實,發生的事就是發生了。換位思考:若她是彌音,她也會覺得,這一切已經夠說明問題了。
見她沉默不語,薛彌音繼續咄咄逼人地說道:“你總說她挑撥,現在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反而是你。你不是沒有救她嗎?你敢說你沒有傷害她嗎?你沒有殺了她嗎?你說她沒救了,她怎麼就偏偏活過來,現在就在我們麵前?你說啊!”
“是我、我救不了她,所以我……”
“你結束了她的痛苦,是嗎?哈哈哈,你又要這麼說了,你總這麼說。這樣顯得你很仁慈,顯得你比任何無常更有人情味。你錯了,你殺了她,用自己的傲慢。”
霜月君覺得,自己的嘴巴已經不屬於自己了。她隻是徒勞地、僵硬地、無助地解釋著:“那天我發現,妙妙被名為魎的山石精怪化作的蛇吃掉了身子……還被魎蛇作為誘餌,利用她的音容笑貌殘害更多的人。我不得不做出選擇!如果不這麼做,會有不計其數的人死在那蛇妖的腹中。我沒想到的是,一條腿踏進鬼門關的妙妙,竟然與生命走到最後一刻的蛇妖達成契約。在蛇妖隻剩一口氣時,它用自己的身軀重塑妙妙的肢體,又將全部的妖力過繼給她,讓她承接了自己的精元。奄奄一息的蛇妖起死回生,與她在世上共生下去……”
精彩。若不是離得太遠,隗冬臨都要上前鼓掌了。
隻可惜這番話,絲毫不能打動現在的薛彌音。
“憑什麼是她?”彌音兩眼發紅,聲嘶力竭,“憑什麼她要被你犧牲!你以為你是什麼人?你能像閻羅魔一樣審度善惡裁決生死?你憑什麼剝奪她生的權利?她隻是想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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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是了……霜月君無法反駁,人類為了活命的本能就是這樣可怕。儘管,興許那時的妙妙也依然單純,沒有料到事情會變成如今這樣。但不論如何,現在的她並不在意。
那個妙妙已經徹底轉變為妖,繼承了妖物的意誌。
“……她、她現在真的隻是妖怪,她不是——”
霜月君喃喃著,聲音輕得像是說給自己聽。但她的話戛然而止。因為有什麼東西堵住了她的喉嚨,讓她什麼也說不出口。若有誰用赤真珠窺探她的內心,恐怕隻會聽到這幾句單調的話語進行著沒有意義的重複。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誰來告訴我?
“直到現在,你也隻覺得她是個妖怪。你雖聲稱自己,是陰陽師,但是,你卻覺得高妖物一等——甚至毫無自知之明!”薛彌音以停頓加強語氣,“這更可惡!不可原諒!”
“我不是,我……”
“我是個人類,所以你救我。”彌音深吸一口氣,冷風要刮傷肺葉,她卻不覺得疼。
“我救你隻是因為——”
“若我是個妖怪,我早就被你殺了吧。你從來都是這樣,隻會說些好聽的話罷了。可這一次,我不會再相信你了。”
“怎麼可能?!”
“我真希望我就是個妖怪。你會難過吧?你會痛苦吧?你會後悔救了我吧?”
——你會懺悔吧?
——你會付出代價吧?
為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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