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彌音是想說“好”的,但喉嚨有什麼東西堵住了聲音,讓她隻能乾張著嘴巴。於是她點點頭,對魎蛇的話表示認同。已經相處了這麼久,她早該知道,朋友不會有錯。
“那麼你有什麼打算嗎?”彌音還是忍不住問她,“想做的事……什麼的。”
“目標還是有的。我啊,真的很想得到降魔杵。你也看到了,雖然現在我的妖術足以自保,可是想做更多還是不行。所謂天外有天,想要在短時間內得到大的進步,單是閉關修煉也沒什麼用處。你知道,我啊,是耐不住寂寞的人。”
說罷,她拉起彌音的手臂,繼續向前走著。路上沒有燈火,隻有微弱的星光。但她夜間的視力已經變得比以往更好,這點光線已足夠她看清腳下的土地。
“可是,正因為還差得太遠……我們還很難從那個女人手裡得到法器。”
“再想想彆的辦法吧。”魎蛇說,“我們確實不夠強。你聽,今天晚上多安靜啊——可我就是不喜歡安靜。我體內屬於蛇的部分告訴我,安靜意味著空無一物,也就意味著饑餓;屬於人的那部分則比蛇還要令我恐懼……它不斷地讓我回想起,很多年前的山穀中,我是如何在無人的夜裡掙紮。那時我也很餓,但恐懼比饑餓更可怕,人不僅僅對死亡有所恐懼。我那時很小,也很怕黑,直到現在才好些——因為蛇的部分是捕食的一方,是夜的主宰。可我仍然沒有克服對安靜的恐懼,所以我喜歡不停地說話。你還記得,當時我很會鼓勵大家一起想辦法活下去嗎?因為我害怕大家失去對生的渴望,隻是安靜地等待死亡。我不喜歡。其實這樣一想,最害怕的那個人是我才對。”
薛彌音很早就切身體會到了這些話。對待自己,魎蛇足夠坦誠,她說的都是實話。即便有謊言混跡其中,彌音也覺得無足輕重。對待彆人,她會說很多非常非常駭人的東西。
“降魔杵不僅能帶給我們力量,”朋友接著說,“它是一種象征。有了它,我們就在人間擁有更多話語權。我們生於人間,滄海一粟,彆無選擇,現在也該輪到我們做主了。”
“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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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法器在手,我們就有更多權威。很多地方,即使什麼都不做,人和妖怪都要敬畏我們。拿著它,我可以挑撥的便不局限於人與人之間……還可以是城與城、國與國、種族與種族之間的。當個體上升到群體,爭吵便會成為戰爭。”魎蛇一拍手,歡快地說,“我喜歡戰爭——人聲鼎沸,兵刃相接,炮火轟鳴,每時每刻都像是過年。戰爭令一切分崩離析,但沒有關係。即便大地千瘡百孔,也不要小瞧了它自愈的力量。道教裡不也說,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萬物嗎?”
好像是這個道理……好像不是。
“聽起來有些可怕,”彌音頓了頓,又說,“但好像也不賴。”
“是吧?隻要我們有能力活得夠久,就能見證人間更加繁榮。”
“瘋子似的胡言亂語。”
“誰?!”
第三人的聲音突兀地闖入這場天馬行空的構想。兩人停下腳步,發現路中央多了一位不速之客。魎蛇憤怒地盯著這位攔路虎。可當她看清麵前的人是誰以後,便露出了又驚喜,又疑惑的神色。彌音也是一樣,但後者更多。她質問道:
“是你?你如何找到我們?你……又來做什麼?”
友人卻躍躍欲試:“你可真是送上門來。我們剛聊到你呢。”
“找你們很容易,但我不想見麵就打打殺殺。”
隗冬臨的眼神依然冰冷,或許是那冰假麵的作用。魎蛇歪著頭問:
“那可不一定由得了你。不過,你來做什麼?聊天?”
“聊生意。”隗冬臨淡淡地答道,“還有……製造戰爭——不是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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