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許久,霧也沒有散去,不知兩位姑娘那邊如何了。現在一定快到午時了吧?可是太陽一點也沒有露麵的意思。遠遠望去,四下的霧發著灰白,遠處的天仍是昏黃,一切都那麼朦朧。就在這時,寒觴豎起耳朵。
“我好像聽到了什麼……”
“什麼聲音?”
“一種……很難描述的聲音。”寒觴比劃著,“像是風在拍打窗戶,但又像是……金屬和雲母的聲音,中間夾雜著一些怪異的破碎聲。”
“你這是什麼形容?”謝轍瞪大眼,“我怎麼什麼都沒聽到?而且到底什麼才能發出你說的這種聲音?”
“跟我來。”
寒觴二話不說,猛地朝側前方跑去,好像不再需要謝轍的指導似的。謝轍不得不快速跟上去。地形越來越陡峭了,數次他們都不得不手腳並用。而寒觴是極其擅長這些的,這可苦了謝轍。雖然他的速度也算不上慢,但相較於這個純種的妖怪而言,還是太磨蹭了些。
終於,他們來到了山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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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山頂的一瞬,所有的霧都消失了。回過頭,還能看到一片朦朧的薄霧,可眼前是風景是如此清晰,簡直像是兩個世界。謝轍調整著氣息,一麵四下打量。這山崖的確沒有傳說中那麼筆直,一點也不像是什麼大斧頭辟出來的樣子。大概一是因為風雨侵蝕,而崖壁的結構並不均勻;二來,是攏山訣與大天狗這麼一來一去……
對岸的山幾乎與這邊平齊。由於距離太遠,他並不能確定那邊有沒有霧。他又望向眼前那深不見底的山澗,覺得自己再上前一步,就能感覺到那不屬於夏天的寒氣。
“老謝看那兒!”
寒觴突然指向右側的前方。謝轍望過去,果然瞧見了不同尋常的一幕。有什麼人就在這裂穀之中——甚至是懸空的!那人的腳如履平地,像踩在肉眼看不見的堅實的地板上。而他正拿著武器,一次又一次朝著前方發起攻擊。在他的兩側就是食月山,而他的前後都是漆黑的深淵,他竟一點也不害怕,隻是不知疲憊地舞刀揮砍。有時用力過猛,他就要借勢一個空翻,從高處落到地上,然後再度調整姿勢,發起進攻。
如果謝轍沒看錯的話,那對彎刀分明是黑白兩色。他與寒觴心神領會,立刻沿著山崖朝那個方向衝去。隨著他們越來越近,寒觴描述的那種聲音便越來越清晰。謝轍意識到,他的形容已經足夠貼切,若讓自己來講,恐怕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當兩人靠近神無君的時候,他們都隱約發現,他所擊打的透明的前方也並不那麼透明。像是有一張巨大的蛛網,被編織在兩座山崖之間。中間的風景是十分破碎的,就像是一麵清澈的琉璃,在中央受到重擊擴散開的裂紋。就連那昏暗的天空,透過這裡看,也變得一塊一塊的,中央有著極細的線使它們的拚接顯得扭曲。
“神無君!”
寒觴大喊著,但神無君大約並沒有聽見。二人距他還有一段距離,何況神無君發出的聲音實在太過刺耳。雖然傳播力不是很強,但一旦能聽得清楚,就過於大聲了。就在他連喊了三聲神無君後,那“蛛網”的中央突然溢出怪異的光。那光實在離奇,整麵出現裂紋的結界都變得五彩斑斕,像是多色的琉璃拚接而成的藝術品。至於其美學價值,這三個行外人可不太懂得欣賞。絢爛的光從不規則的孔中溢出,五彩的光柱還在旋轉,不知內部究竟有多麼光怪陸離。神無君將一柄白刀用力捅進去,刀刃將光線折射到彆處。光柱雖然很細,卻直插雲霄,投射到滿是塵土的黃天上去。接著,他用力扭轉刀刃,擴大破口。
即使離得那樣遠,他們也能感覺到強烈的戾氣噴薄而出。不止是妖力那麼簡單,還有強大的、不加掩飾的殺欲。這些不祥的前奏顯然足以勸退任何一個靠近的人,可偏偏神無君縱身一躍,直衝進那被撕扯到兩尺的洞窟裡。在他消失的那一刻,空中再度響起一陣驚雷。這次比昨夜任何一次都要駭人,光芒穿透空中的塵土層,似是要將天空撕成兩半。
簡直像是某種帶有警告意味的征兆。
突然間,兩人發現神無君越過的那個裂口在緩慢地變小。這道透明的屏障正在自愈,以恰好能被人察覺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兩人加快了速度,不約而同拚了命想要追蹤過去。寒觴想都沒有多想,朝著懸崖一躍而下,謝轍驚得險些心臟驟停。但他這一冒險的判斷是正確的,他真的沒有落下去,就像神無君一樣穩穩地站住了。不過謝轍知道,一旦那個缺口恢複原狀,恐怕這看不見的平台就真的不能落腳了。
謝轍沉住氣,也大步一躍,跳到虛無的平台上去。但有一瞬,他明顯感覺自己踏空了。他拔腿就跑,身後的“地麵”正在不斷地崩壞瓦解。他隻往下看了一眼,那漆黑空洞的深淵便令他腦子發懵。他立刻昂起頭,眼裡隻剩寒觴的背影。待他躍入那逐漸收攏的裂縫後,謝轍也拚儘全力擠了進去。恐怕再晚一步,他就要被卡在結界上了。至於後果,他不敢細想。
兩人氣喘籲籲地整理精神。回過神後,他們抬起頭,看向這陌生的領域。
下一刻,他們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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