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有黑色的線條,似是拿炭塊畫的。那歪歪扭扭的樣子,一看就出自孩子的手筆,想必一定是沈依依的“大作”了。
沒有人去洗漱歇息。他們雖不再說話,但仍然聚在一起,沉默不語。因為除了那些情報之外,沈聞錚還告訴了他們一件與無庸讕相關的、驚人的事。
他極大程度破譯了地宮的法陣。而且,他還改進出了一種可怕的陣法,並將其蝕刻到怨蝕上。那柄交給惡口的刀刺傷了卯月君,陣法也刻印在了她的體內。這隻是子陣,母陣卻在一具屍體身上。那具屍體,正是一直跟在淫之惡使陶逐身邊的兄長。而就在那個夜晚,嗔恚之惡使尹歸鴻也在現場。
“她說瀧邈說,這陣法本該刻在自己身上……”終於,還是寒觴先打破了沉默。
“這是一次調試。他們早就沆瀣一氣,密謀著這個計劃了。”謝轍搖著頭。
“他們怎麼就湊到一起去了?三個惡使……”問螢也跟著念叨。
聆鵷趴在桌上,望著蠟燭的火苗,臉架在手背上。她看上去並不困,但也一定很累了。即便如此,她的腦袋還是快速地轉著,思考這些淩亂的線索。
“也不難猜。”謝轍梳理道,“嗯……陶逐是想讓自己的兄長變成人類,所以無庸讕實現了她的心願——利用這個特殊的陣法,從六道無常身上汲取力量。對無庸讕來說,這也是最合適的兩個實驗體。可尹歸鴻為何也出現在現場?聽起來,他暫時也受妄語指揮,但為什麼?他能得到什麼好處?”
“而且他也不像是會心甘情願給彆人辦事兒的人……”寒觴也思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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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鵷突然坐直身子,說道:“所以,他一定能得到好處。他最想完成的心願是什麼?當然是消滅神無君,為自己的家人報仇。你們是這麼說的,對麼?但有一件事,想必眾所周知——那便是六道無常是不能被殺死的。所以……”
“所以這個陣法,本身就是為了走無常設計的?!”
問螢脫口而出的瞬間,桌上的火苗似乎都跟著抖了一下。
那時聆鵷不在場,反倒是旁觀者的她思緒最為清晰。當潛在的真相被說出口時,即便有些心理準備,他們還是感到一陣心悸。這真是前所未聞的大事件:竟然當真有人與堂堂六道無常作對,以消滅他們為前提。不,倒算不上是消滅,卻比消滅更加惡毒。想想看,一直供給死物靈力以驅動它們模擬活著的樣子——大概是這樣的,他們還不清楚更具體的原理——那麼提供靈力的人會發生什麼?一定會枯竭。而對六道無常來說,這絕對算得上一種暗無天日的折磨,永遠也沒有儘頭。
想想尹歸鴻說過的話,想想他那決絕的態度,就仿佛他一定有什麼必勝的手段。如此看來,他確實有。他的複仇,不一定是要將什麼人徹底殺死,對他而言這似乎便宜了“凶手”這一條命,根本無法抵消這滅門的“罪行”。因此,若是讓子陣烙在神無君身上……
“我們得想辦法告訴神無君。”這是寒觴的第一反應。
“恐怕,卯月君的情況比我們想的更糟。事情一定會惡化,不然沈夫人不會告訴我們如今卯月君的位置……暴露固定不變的走無常的行蹤,本就是很冒險的事。現在回想起她當時說話的語氣與神態——是我們察覺得太晚。她沒有點破,定是怕我們擔心。”
問螢一拍桌子,悶響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嘹亮。
“真是個混蛋!不,真是一群混蛋!”
而聆鵷的聲音開始顫抖:“我總有種感覺。就好像,事情還遠不止這麼簡單似的……”
“……我們還是,不要再臆測下去了。”謝轍還是忍不住吞咽一聲,這才慢慢地說,“總而言之——我們,必須儘快去找卯月君,不能再耽擱了。這也是沈夫人告訴我們睦月君的意思。想必他當初不把話說全,也是有些考量的。畢竟,已經過了這麼些天……”
“這他媽的都是什麼事兒啊。”寒觴也難得說了臟話。
四個人再度陷入了沉默。在推斷出的、尚未被證實的真相麵前,一切的揣測都顯得沒有力量——可一切的揣測都隻會讓眼前更加迷霧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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