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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無常無窮無儘的生命力,對於許多思想簡單的普通人,還有過於遵從本能的妖怪來說,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很多人窮極一生想方設法,為了成為六道無常,得到不會毀滅的形體,得到無窮無儘的壽命。倘若帶著這樣的念頭行善,那便太過功利,自然無法達到目的。作惡便更難說了。人做壞事,總是有著符合當時需要的理由,倒也不會真有人為了長生不老去當十惡不赦的罪人。就算真這麼做,最終也不過是被地獄業火燒得乾淨罷了。
那麼,六道無常的生命力從何而來?
似乎人們很少……幾乎沒有人思考過這個問題。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生來如此,仿佛過問這件事是種禁忌一樣。就連六道無常本身,也鮮少討論此事。雖說不上是避諱有加,但相較之下,總有更該關注的、該解決的事要比這優先才是。
“這便是冥府的權限了。”清和殘花·卯月君說,“生命此消彼長,靈魂渦回流轉,世間萬物的生靈是如此均衡。相對而言,走無常的壽命已經到了令人瞠目的程度。但這樣的生命力絕不是憑空而來的,即便是那位大人,也沒有捏造生命的本領。”
“捏造生命……?”問螢無意識地打斷了她,“這不是禁忌的法術麼?我以為,對生命的創造違背倫常才會被限製。這一定是因為那位大人知道這樣做的惡果——所以,我理所當然地認定祂有這樣的能力。可您這麼一說,我有些困惑。”
“是了,那位大人做不到。”卯月君認真地說。
孔令北抱著肩,倚靠在門邊。屋簷下的陰影遮住他一半的臉,看上去有些漠然。
“所以,因為祂做不到,才不讓彆人做麼?”
“不是這樣的。恰恰相反,正因為祂做不到,才會知曉世間的人為不可能的事,將會傾儘多少不必要的資源與時間。在追求目標的過程中,人們不計代價、不計後果,甚至敢於踐踏世間一切律法,棄人倫道德於不顧。即便如此,也不會有真正的、能被定義為生命的生命誕生。而在這條追尋之路上,堆砌著沉重的腐肉,布滿了凝滯的血。”
謝轍深深地歎了口氣。
“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所以那位大人所禁止的並非捏造生命本身,而是不願讓人們在沒有結果的道路上,平白犧牲太多不必要的東西。而捏造生命這件事,是連那位大人也做不到的——所以世人亦無法來到這個高度。”
“的確如此。否則奈落至底之主的位置,怕是要這人來坐了。”寒觴搖了搖頭。
“抱歉我們打斷了您,”聆鵷對之前的話題尤為在意,她著急地問,“所、所以六道無常的生命力並非來自那位大人麼?祂沒什麼厲害的法術,能將靈力源源不斷地供給你們?”
“力量的源泉,便回到了最初的問題。”
可供六道無常存活的生命力的源泉,究竟是什麼?
卯月君緩緩抬起手,靜靜地指向麵前的人。謝轍看著她纖細的、指向自己的手,感到十分迷茫。這是什麼意思?他還沒問出口,卯月君的手指微微一動,挪到了聆鵷的身上。聆鵷也隨之一怔,不明所以。而接下來,卯月君抬起另一隻手,緩緩指向了另一側凜天師。
凜天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但並未表現出驚訝的神色。而其他沒有被指到的人,也感到同等程度的困惑。卯月君慢慢放下手。不論是抬起還是放下的時候,她的動作都顯得十分遲緩而吃力,仿佛移動的不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而是更為沉重的什麼。
“雖然過去便有這樣的設想,隻是得以證實後,多少有些驚訝。”凜天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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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聆鵷恍惚地問,“是、是什麼意思呢?”
說罷,她立刻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謝轍。謝轍微微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麼。他心中隱隱有一個設想,卻並不敢說出口。於是他等待,等待卯月君親口承認或否定什麼,就好像他還對真相抱有某種幻想。
“是你們。”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你們每個人。”
每一個人類,每一個活生生的人類。
瀧邈想起一件事。
“若從每一位百姓的口袋裡,掏出一文錢來,拿去交稅。這個數額不會影響任何人的生活,畢竟口袋裡真隻剩一文錢的人早就餓死了,是不?所以不是真的有誰會為此喪命……交稅的錢放在國庫裡,用來修築工事或去賑災。總之,乾的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隻是例子,一切都能嚴格執行,沒有任何差錯,也從來不會出差錯。收取的次數也算不上頻繁,即使將短時間內的錢累加起來,也不至於會突然讓一個大活人當街餓死。
不管這筆錢是怎麼征收的,它就是以一種特彆的形式直接從百姓手裡變走了,神不知鬼不覺。沒有人知道自己的一文錢被拿走了,就算是最吝嗇的人也不會察覺。但被拿走的那些錢,一定是用於服務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