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有。”
她的語氣不太肯定,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她的精神仍不在狀態,思緒渾渾噩噩,眼神也無法聚焦。寒觴以為她失血過多,伸手試圖將她的手腕扯開。就在此時,他感到身後一陣凜然的殺意。他一掌推開霜月君,同時側身躲過降魔杵的一記揮砍。兩舌那扭曲的笑意還掛在臉上,似乎成了她麵容永恒的一部分。
寒觴極儘所能地對兩舌的攻擊進行阻止。很大程度上,他為霜月君拖延了時間,可她不能再一個人乾坐在那裡。霜月君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將手緩緩從腹部挪開。她衣內有個口袋,那裡裝的正是藍珀。可當她將手鬆開的那一刻,一個念頭就在她的心中得以確認。這誠然是一個令人萬念俱灰的結果。
當然是藍珀碎了。
但也許是個好消息——它沒有碎得那麼徹底、那麼細小。應該說,它隻是被一分為二了——若是其他的殘渣可以忽略不計的話。原本堅固的藍珀被削去了一塊,斷口勉強平整。若將大的部分定義為整體,那麼與它分離的部分,約有它原本體積的五分之一。
幸虧沒有傷及核心……中央那塊不規則的、疑似水母的水膽尚在,它隻是多了一個平滑的“底座”。它本不那麼規則,但如今可以將這個斷口穩穩地擺放在一個平麵上了。
霜月君失去了一個完整的琥珀,卻得到了從古至今的、屬於自己祖祖輩輩的記憶。
究竟是為什麼?她想不明白。那些記憶都不應該屬於自己。但是,她產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想:最初出現的那個青年,莫非正是自己的祖先,萬俟氏?不過他後來脫離了家族,以祈煥的名姓度過餘生。的確,他是自己祖上第一個接觸琥珀的人了。難道說,以祈煥為起點,以自己為終點,所有順著這條血脈延伸的記憶都重新在這裡得以複盤?這樣的血脈,她從自己的母親體內繼承,儘管她隻是個追求平凡生活的普通人罷了。這力量的來由,她最多隻能追溯到祖父母處。可不論如何,不論男女,天狗的血契一路向下,通過了母親,流到自己體內,她才有了如今的一切。
這些繁雜龐大的記憶中,還包含了母親的生平。
有誰的腳步踏過草叢,正從不遠處靠近。即便兩舌已與寒觴打作一團,即便她經曆了那場夢幻般的洗禮,她還是能在一瞬間辨彆出這究竟是誰的腳步聲。
很簡單,因為一並傳來的,還有鈴鐺在清脆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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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音……”
彌音手中拿著一把熟悉的匕首,麵無表情地站在自己麵前。她在想什麼?或許自己永遠也無法得知。至少在這一刻,她彆無選擇。
琥珀就像封魔刃一樣,斷成了一大一小兩個部分……興許永遠也無法複原。唯一不同的是,不論是封魔刃還是它斷刃打造的匕首,她都不再擁有。
彌音看她的眼神淡然而冷漠,像是凝視一個陌生人似的。
“這是你的選擇麼?”她問,“是你自己的選擇?”
彌音冷冰冰地說:“閉嘴。你也用不著狡辯什麼。現在的你,一定很難複原封魔刃的一部分造成的傷口。這可能會有些痛,痛得有些久。你若在痛的時候能想起,我曾無數次被這種感受捕獲、折磨,你的痛說不定還能好些!”
“這一切就是你想看到的東西?是你放棄從前、放棄人類的身份,所想看到的東西?”
“夠了。說的再多也無濟於事。”薛彌音將手中的匕首高高舉起,“這一切……”
“這一切?”
她也毫無懼色地仰頭看她。薛彌音逆光的背影並不算高大,卻堅韌不拔。
“這一切都讓我感到可悲!”
匕首確乎是揚得更高,但遲遲未落。她歎了口氣,反問道:
“為什麼?因為你曾付希望於我?”
“或許因為你是你吧。”薛彌音並不想思考,“因為,你是六道無常。”
“我不再是了。”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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