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啊,想想看……”
從那慵懶的語氣中,謝轍幾乎能看到妄語那吊兒郎當的樣子了。
“就算你們不來到這裡,就算你們放任我不管,也不會有什麼損失不是嗎?你們來乾涉我,僅僅因為我是不可控的罷了——對你們,與那位大人而言。你們覺得那位大人需要的是什麼,才心甘情願以天下為己任,拿命來搏?你是聰明人,早知道憑區區人類的個體,無法與奈落至底之主的意誌簡單地不謀而合。你們不過是簡單地利害一致,暫時,從表象看。”
“若你不配合六道無常的工作,不順應他們強加給你,和你的朋友的使命,你們也不會出事。我會做什麼?我能做什麼?無非是在你們看不見的地方,以你們無從認知的形式,尋我自己的樂子,做我想做的事。的確,縱然如現在這般,我也沒有什麼呼風喚雨的能力。我能做到的,也如我的惡名一樣,僅僅是乾涉罷了。”
“瘟疫是歿影閣做的,最終他們也該收拾這爛攤子。偶人的技術已經投入使用,除了我,還會有彆人。我發現的術式、製造的式神、留下的一切,也都將後繼有人,但我姑且傲慢地說——不再有誰在短期內能與我的才能比肩。你們大可以去針對他們。而那之外的我所身處的地方,既然你們看不到,也不能察覺,又怎樣定義我“做了什麼”?”
“你們本可以不必度過如此動蕩的一生。”
“你以為青陽初空找你,真隻是緣分使然?”
“所謂緣,並非偶然,而是因果注定的必然。”
“支持你走到今日的,你口中的蒼生,何時對你說過感謝的話?有誰能叫得出你的名字?他們甚至與妖怪一樣,多少人都無法注意到你。不起眼的人,若要做起壞事來,是最危險的,但無常鬼們時刻盯著你。”
“你一定會說,你幫誰救誰,從來都不是為了感謝。那當然了,感謝是毫無用處的,即便他們連這等東西都不會施舍,也不知向誰施舍。就算被搶了功績,你也會波瀾不驚,並非你心思純淨——而是虛妄的讚美根本無法作為回饋,它們入不了你的眼。”
“不圖利益,是為了更大的利益。當然,哪怕隻是樂趣也算在內,這世上沒有什麼比自己過得好更重要了。不說那些無常,就連你,也逃不出這個本性。黃泉十二月說白了也隻是與那位大人形成雇傭關係,或是有什麼把柄在祂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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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製著個體命運的,從來隻有利與弊。而趨利避害是萬物的本性,否則祂閻羅魔又憑何拿捏那些不省油的燈?歸根到底,你也隻是一介凡人罷了。但你有更大的野心,或在規避更大的損害。隻是當前你也
不知道那是什麼罷了,你的認知受到局限,也止步於此。”
“你難道不想知道自己真正追尋的究竟是何物嗎?”
“你想做的真的就隻是救濟蒼生這般單純的事麼?”
“可你連你的朋友也救不了。你的手觸碰不到,你的話語無法傳達,你的眼神落不到實處。他們自己潰散,而你無可奈何。你要心懷天下,就要對他們的悲慘視而不見。正因為你連眼前的苦難都無法忍受,才不敢想象所有人都遭受苦難的樣子。”
“你如此脆弱,又拿什麼拯救?”
“你救得了誰呢?”
謝轍多想與他辯駁一番,可他清楚地發現,在妄語的結界內部,他的每一句話都將言靈的作用無限放大。單是聽到這些文字本身,他就已經頭暈腦脹,難以自持,更彆說對其進一步去思考,再組織反駁的話了。這完全是單方麵的屠殺,不給他任何反擊的餘地。
他更擔心即便在清醒的世界裡,他也無從反擊。或許這隻是一個借口。
也可能,隻是自己被施加了妖術的影響。
什麼都有可能。
“我是說過覺得你很有意思這樣的話,也確實想與你做朋友。可惜一切都太晚了,從我們相識開始,我所剩的僅有遺憾。事到如今,我不會給你任何機會,我們已然不是一個世界的存在。沒有平等的身份進行對話,先前的一切敬意都沒有價值。你仍有解放真正自我的餘地,但我不會去賭——你身邊不定的擾動太多,他們對你的乾涉依然舉足輕重。”
“到此為止吧。”
謝轍邁穩了步子,緩緩抽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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