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轍照做了。這個時候,他明顯能感到凜天師的聲音越來越遠。他繼續往前,除了房屋外還有許多樹木。那些樹與房子交疊,像是從屋裡長出去的。走到現在,他仍然沒有見到一個人。隻是……
“我聽到……有人交談的聲音。很多人,似是鬨市,而我離它越來越近。但是我並不能看到任何人,也沒有任何東西。”
“這……”
凜天師的語調透露出遲疑,就好像他不該聽到這些。謝轍有些發慌,但想到自己是要帶聆鵷的魂魄回到人間的,便隻管往前。他並不能聽清那些話是什麼,好像人們在交談,又好像自言自語。更具體的字詞,他並不能理解。沒有任何一個句子是完整的,謝轍隻覺得這與人的語言相似,但不是。究竟是在他無法看到的地方真有什麼人在說話,還是有什麼不知名的東西在暗處對人類的話進行拙劣的模仿,他不知道。
他突然感覺有人伸手碰他。這不正常。首先一個活人不該能接觸到這裡的任何東西,反過來也一樣。難道是自己元神離開太久,太危險了?他不敢耽誤太多,便加快腳步,直到跑了起來。一路上,有看不見的東西不斷地拉扯他,拽他的衣角、手臂,他心慌得很。而且那些細碎的聲音越來越清晰,直到他即使跑得飛快也能完整地聽見。
“走吧,走吧。”
“????????????????回去吧,她不在這裡。”
“或者你留下來。”
“再也不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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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和她一直在這裡。”
“她與我們在一起。”
“她不想回去。”
“她不再記得你了。”
“你又在找什麼人呢?”
謝轍覺得耳朵隱隱作痛,這種痛幾乎從耳道蔓延到腦子裡。但他沒有停下,而是奮力奔行。這吵鬨聲一刻也不停,怎麼也甩不掉,反而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凜天師的聲音完全消失了,他跑得太快,剩下的一切隻能靠他自己。
直到他遠遠地看見,前方有一個無比清晰的人影。
“聆鵷!”
他喊出聲,但對方像是沒有聽見。他越跑越近,視線卻越來越模糊。那些觸碰他的手不斷試圖將他拉住,抓他的衣擺、他的腳踝,捂住他的眼睛。謝轍不管不顧地克服一切阻力,就連視線被剝奪也毅然決然地衝上前去。
他一把抓住聆鵷的那一刻,眼前粘稠的漆黑突然雲開霧散,吵鬨而尖銳的人聲也完全消失。他清晰地看到,熟悉的人就在麵前。甚至她的身體是完整的,右臂好端端地在那兒。因為她的靈魂就是完整的。
但他發現,自己的手沒能抓住她的手臂——而是穿過了她的身體。
聆鵷也是不可觸碰的。
“葉姑娘!你看得到我,聽得到我嗎?聆鵷!!”
聆鵷隻是茫然地站在原地。她不像是能看到任何人,能聽到任何聲音的模樣。但她微微抬起手,像是捧起路邊枝頭的一朵花,或者讓一隻蝶落在指尖。她又環顧四周,目光穿透了這片黑暗,切實地落在某處謝轍無法看到的風景上。她邁出腳步,款款向前,透出些許沉醉。
她之所見,定是絕美的風景。但謝轍什麼也看不到,他僅能看到這漫無邊際的黑暗。唯一擁有色彩的,便是眼前逐漸遠去的那個姑娘的背影。
他悲哀地憶起一件事:黃泉之路,從來都是一個人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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