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太無聊了。我隻是為了我的修行。雖然用我的方法,的確能實現從欲界蛻升,但我也說過……這並非是真正的,斷、離、滅的修行。有邪見在,很危險不是嗎?我怎能允許我生活在如此危險的環境中。我當然會以自己的方式,擺平眼前的一切麻煩。”凜天師道:“若你是這樣想的,還真與你惡使的身份並不相符。”
“我說過,一切都可以利用,一切都可以是工具。惡使的身份又如何?我並不追求這些,更對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沒有半點興趣。遵循本能的欲念,卻無真正理解欲念的心。這樣毫無意義。”
“你這樣的怪物,也敢自詡
“有心”?”卯月君毫不客氣地說,
“況且你該不會覺得,自己真實的樣貌有多體麵吧?”
“在合適的地方,選擇合適的模樣,這是為了更好地存在的第一要義。”完全說不通。
不如說,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各種意義上。當然,也並不是人。
不論卯月君自己還是還魂的妄語都是。不論他有怎樣的說辭,按照六道無常的職責,都應該把這樣屢次踐踏鐵律的家夥送回地獄裡去。
但是,卯月君卻猶豫了。他成為六道無常,卻並不打算真正接受屬於無常的規則。
他知道,上一個
“本分”的卯月君落得了怎樣的下場,雖然她正是死於自己唯一一次
“不本分”的行為;也雖然,在這之後的念想是一個長期持續的過程。就連他自己,也深受這些思想的影響。
他並不是執意要與無常鬼的規則對著乾,他隻是更想用自己的方式。這一切,他也是親口對那位大人說過的。
他將目光轉到了凜天師的身上。這是他長久以來一直懷有欽佩之心的另一人。
或許他的決策是更
“正確”的,至少他好好地活到今日不是嗎。而凜天師在猶豫。冷汗從他的額邊滑落。
第(2/3)頁
第(3/3)頁
他再清楚不過了,謝轍變成這副模樣,與他有最直接的關係。他並不後悔答應他這件事,隻是如今事件引發的後果,遠遠超過了他的設想。
原本因觀落陰迷失的人,就沒有成功回來的先例。即便是有,回到肉身的也不是完整的三魂七魄。
那些人最終都淪落到一動不動的下場,隻是勉強保持呼吸,像是柔軟的、鮮活的屍體。
稍好些的也成了癡傻之人,完全失去了作為人類的尊嚴。且不論謝轍是否還有撿回一命的機會。
若不處理掉眼前的麻煩,更多人恐怕要因為他的瘋狂而喪命。不論是邪見還是妄語,惡使的存在本身就意味著危險。
可是該怎麼做?就在這個時候,卯月君的臉色有些變化。
“……凜天師,”他顯得那麼緊張,
“似乎,有我認識的人找上來了。”
“竟然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
“的確讓我倍感驚訝。”
“想必妄語不會有什麼舉動,沒有必要。你不必擔心我,不如去接應尋你的熟人。能被指引到這種地方,恐怕……”的確,在這裡和妄語糾纏爭執沒有任何意義。
暫時他們也不敢對謝轍的血肉之軀動手。卯月君將降魔杵交還給凜天師,振翅離開這是非之地。
雖然在影障內,也沒有不算是是非之地的地方。下方儘是草木與房屋異常交疊的景象,他並不想看。
卯月君其實對這位訪客的身份,算不上心裡有數。他很清楚,對方是利用信物來找到自己的。
那是一根屬於自己的翎毛,在他還不是六道無常、凜天師也不是凜天師的遙遠的過去,他曾將其贈給三個人。
一個小妖怪,已經不在了。另外兩位,都是霜月君——也都已經不在了。
那麼答案會是……?在這時候,定義敵我早就沒了意義。能憑此找上門來的,必是不得逃避的對象。
他落到一處空地上,附近隻有一口乾涸的井,和一座完全嵌入巨石的涼亭。
涼亭上有因乾燥而開裂的紋路,巨石的部分卻攀附著濕潤的青苔。暫時沒有看到彆人,但卯月君確信來者就在這裡。
他已經進來了。
“你還和以前一樣。”巨岩之上,也就是涼亭的頂端,忽然有白鷺扇動翅膀,落在他麵前。
觸地的那個瞬間,一雙熟悉的眼睛與卯月君四目相對。
“滄羽?”卯月君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太多驚訝。
“唉,你要願意再叫我一句兄長就好了。”
“不、不是的,我……”
“因為我不記得你的名字了。”滄羽手上玩著一根白色翎毛,苦笑著,
“但也好,你還記得我的名字。說真的……我很高興。”卯月君看到他手中的信物依然潔白,像新的一樣。
他的心中泛起微妙的苦澀。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