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哦。不完全算我引薦,是他自己主動找我。”極月君晃了晃頭,優哉遊哉地說,“我正愁沒人接手呢。不過你們放心,我是考察過的。涼月君單純喜歡他們幾個在一起的氛圍,也會為了維護這一切而提供幫助的。至於幫到什麼地步,還要看他們自己是不是一條心。玉衡卿很清楚這點,才會通過行為將弟子們團結起來。”
葉月君輕聲歎息。
“我生前與那個瑪瑙的法器,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接觸。那絕非善物,甚至能控製人的行為。也許有朝一日,他們也會逼迫自己人,做出不該做的事。”
“啊?”梧惠有點驚訝,“那不是像是赤真珠一樣能操控人嗎?我在書上看過。”
鶯月君說:“這不同。赤真珠是通過動搖人的心緒與精神,實現對人的掌控。它們也都可以讓人們看到幻覺,不過原理不一樣。硬要說,香爐也能做到呢。香爐為你製造幻境時,你是心知肚明的——當然,除非製造者並沒有告訴你。赤真珠呢,可以在你意誌薄弱時侵入思想,不夠堅定的人,對自己身處幻境也沒有意識,像夢一樣。塤有些麻煩,在你清醒時它仍然可以控製你……甚至堵住耳朵也是沒有用的。”
“為、為什麼?”
“音樂的力量比你想得大很多。”極月君說,“它可以鼓舞你的盟友,威懾你的敵人。它不僅通過聲音主導人的情感,還能產生震動——當它與你的靈魂發生共振時,你就會有危險。每個人七魄的頻率也不儘相同。這便是涼月君所研究的課題。你聽說過吧,南國曾傳來一種戲法:隻要吹奏樂器,蛇就會不由自主地跳起舞來。那邊的人很早就發現這個現象,隻是其中的原理在近百年才被發現。”
葉月君接著說:“不過,即使是塤的樂聲,也不是沒辦法破解……”
梧惠好奇地探過頭聽。這會工夫,瑤光卿突然對極月君說:“我還沒問你,為什麼要離開樂正氏呢。聽人說,現任的繼承者讓你失望了?”
他的眼神被藏匿在褐色的鏡片後。他停頓了一下,才重新露出細微的笑。
“談不上什麼失望不失望的。這樣的人與事,我見過太多。非要說的話,是對我自己有些失望吧?我對這千篇一律的景色有些厭倦了……如果是你,多少能明白吧。”
“大概。”瑤光卿隻是單手支著臉,淡淡地回應,“沒想到你這種撐到現在的老家夥,也能發表出這般感慨來。”
這時,鶯月君又向瑤光卿提問了。
“關於硨磲的事,睦月君可有什麼想法?我知他前些日子特意來到曜州,大約是為此事而來吧。憑他的佛緣,想要了解那些硨磲珠真正的位置,一定不是難事了。”
瑤光卿懶懶地說:“他留下三個字,然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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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
“不可說。”
“……哈?”鶯月君看她的眼神有些微妙,“我不知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的夢雜亂無章,混沌而危險。有時候,我真怕你說的是胡話。”
“既然你這般擅長窺夢之術,那個紅色的女人,你一定很了解了。”
鶯月君不說話,隻是乾瞪著她。梧惠覺得氣氛更奇怪了,連桌上的幾杯涼茶都泛起絲絲漣漪。她連忙轉移話題。不過,說是如此,她實則是甩出了自己真正要問的、重要的事。
“那個,幾位朋友,我倒確有一事十分在意。如果可以的話,還請你們答疑解惑……”
四人看向她,讓她說說看。
“你們,了解如月君嗎?就是……生前叫莫恩的孩子。他不到十八歲就死了,這個名字應該也不是真名。他是那個莫醫生的弟弟。你們與他很熟嗎?我……想知道他的事。”
又來了。
梧惠還沒把話說完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幾人的臉色發生了變化。說不上好壞,就是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鶯月君的怨氣,葉月君的專注,極月君淡淡的笑,瑤光卿的事不關己,都在她開口的那一刻煙消雲散。
她能感覺到那種諱莫如深,正如莫惟明曾數次感覺到的一樣。
終於,極月君露出乾澀的笑來,像融冰上的第一滴水。
“這個問題……恐怕還是要你自己來找答案。”
“又或者,你真的要知道嗎?”瑤光卿道。
“怎、怎麼了?”梧惠不明白為什麼,“等一下,鶯月君,您的臉上……”
梧惠這才意識到,鶯月君的臉龐那麼漂亮,那麼完美,屬於瓷器的鋦釘一顆也沒有。
“你該醒了。”她隻是這樣說。
極月君忽然伸出手,輕輕指向梧惠的眉心。她親眼看到,那空蕩蕩的袖口露出一截白森森的骨頭。尖銳的指尖接觸皮膚,還沒感覺到有力量施加,梧惠便向後倒去。她沒有摔到堅硬的地麵上,而是不斷下陷,突如其來的失重感將她的意識撕裂。
她猛睜開眼。冷汗已將枕巾浸濕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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