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
聽聞並不會給“恩人”帶來麻煩,管理員大媽頓時鬆了口氣,稍微回憶了一下後,有些猶豫地開口道:
“倒也沒什麼不能講的,隻是我們知道得也不是很多……嗯……這間公寓的前身,是我和老頭子用自己房產改建的濟貧院,這個你應該已經查到了吧?”
“嗯。”
見裡昂點了點頭後,管理員大媽摸了摸自己頭上的白色卷發,神情平靜地繼續回憶道:
“我這頭發原本不是白色的,是當時生了一場大病之後,一點一點熬白掉的。
那個病會帶來持續不斷的疼痛,我要靠著超量的安眠藥和止痛補劑才能挺過去,每天能保持清醒的時間隻有三四個小時,但就這清醒的三個小時裡,也要因為藥物反應不停地上吐下瀉……
唉……雖然舍不得老頭子,但被折磨了幾年後,我是真的不想活了,準備申請把濟貧院改成在編的市政設施,然後就趕緊停藥死掉。”
語調平淡地講了下自己頭發的由來後,管理員大媽的眼神逐漸狠厲了起來,聲線幽冷地繼續道:
“那申請我一共打了三十多次,我家老頭子也拖著一條瘸腿,總共去市政跑了兩三百回,但得到的回答永遠是回去等著。
那時候我就知道,市政那邊恐怕是不想接手了,一旦我們兩個老家夥死掉,濟貧院裡容留的那些人,下場一定不會太好。”
管理員大媽滿臉怨憤地道:
“當時濟貧院的房產掛在我的名下,老頭子他又因為過去的一些事,沒有繼承財產的資格,所以我實在是不敢死,隻能就這麼硬扛著,拖些時間努力幫濟貧院裡的人找找彆的出路。
最後雖然成功送走了一些人,但濟貧院的大部分人都沒有勞動能力,還是沒有找到其它去處,而且我當時的身體也已經不太行了。
聽老頭子說,我的心臟在最後那一個月裡停跳了三次,呼吸驟停的次數更是數都數不過來,可哪怕最後我都撐著沒死,但一點一點還是到了極限……”
心臟停跳……連這樣都撐過來了嗎……
聽到管理員大媽過往的經曆時,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裡昂還是想起了從紅發局長那兒聽來的話。
隻有極端才會被人記住,隻有偏執才敢勇往直前,隻有瘋狂才能理解偉大。
或者說,無論正向還是負向,隻有那些最純粹最極致的東西,才能在這個世界上烙下印記。
……
“但我真的不想死,也不敢死。”
並不知道裡昂的想法,回憶起那段痛苦時日的管理員大媽,表情有些猙獰地道:
“到了最後那天,除了還能偶爾睜一下眼睛之外,我的心跳和呼吸都完全停止,幾乎就是個純粹的死人了,甚至靈魂也短暫脫離了身體,看到了自己在病床上的模樣……
不過我最後還是硬鑽了回去!沒有彆的,我就是不甘心!我就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明明隻要簽個字就能救這麼多人,但為什麼就是沒有人願意站出來批準我的申請!”
有些急促地喘了幾口氣後,管理員大媽的表情稍微和緩了一點,握住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回來,正站在她身後扶著她的壯老頭的手,放低了聲音繼續道:
“不過我的靈魂雖然鑽了回去,但我的**確實已經徹底死了,早已經做好準備的老頭子,就把負責整理遺容的人喊了過來。
嗯……我記得不太清了,但那個入殮師是個年輕的小夥子,除了天生兩邊嘴角向下撇,有點兒像是在哭以外,長得其實蠻普通的,不過他的眼睛很亮,而且似乎能看見彆人看不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