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鳶坐著的馬車是趙非荀的。
裡麵分外寬敞,能容納兩個成人躺下歇息,馬車裡的小幾、燭台、小箱都是被固定住的,而茶壺、茶盞之類的,都是銅包瓷的,哪怕滾落也不怕碎了,也都放在固定的位置上,還做了凹沉的槽,隻要不是疾馳趕路,這些器皿也都不會從小幾上滑落。
馬車裡四周都嵌了軟墊。
她一人坐在裡麵,反而顯得空曠,更不敢挑起簾子朝外看,生怕壞了出行的規矩。
就這麼硬挺著熬了兩個時辰,她被顛簸的昏昏欲睡時,忽然窗外傳來一道疾馳的馬蹄聲。
她立馬清醒過來。
背脊緊張的繃緊。
馬蹄聲與馬車擦身而過,錦鳶還不敢徹底鬆口氣,又聽見馬蹄聲折返,她的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後背生出一層冷汗。
接著,聽見那騎馬的人用鞭子敲了下窗子。
篤篤兩下,伴著一聲熟悉的聲音傳來。
“是我。”
錦鳶怔了下,心沒有落回肚子裡去。
她掀起窗上的簾子,朝外看去。
果真是趙非荀騎馬隨行,手裡握著的鞭子才落下去,視線掃過窗子裡露出的一張緊張的鵝蛋臉,再掃過她跪坐的一絲不苟的姿勢,稍皺了下眉,手裡的鞭子又抬起,隔空指了下她,問道“你就打算這麼跪坐到圍場不成?”
錦鳶頭一次跟著禦駕出行,昨夜膽戰心驚的一夜沒睡好,今日上了馬車後規矩一刻都不敢亂。
聽趙非荀這麼問,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回。
昂頭看著他時,神色有些局促、僵硬。
趙非荀算是看懂了,小丫鬟膽小如鼠,這是緊張過了頭,瞧著鼻尖一層薄汗,眼神雖不安,卻對眼前的他極為依賴。
這份眼神,教趙非荀心中熨帖。
“這是爺的馬車,沒有我的吩咐,沒人敢隨意靠近。我不在裡頭時,你自在些。”他的聲音被秋風吹散了一半,索性彎下腰來說話“這麼跪一路過去,你的腿還要不要了?”語氣有些冷下來,最後才掃了她一眼,“這些小事還要爺替你操心。”
兩人挨的近,最後一句話裡的親昵,聽得錦鳶心如擂鼓。
“奴、奴婢……”她打了個結巴,佯裝羞澀的垂首,“謝大公子垂憐。”
垂首後,還露出半張臉。
麵頰發紅。
趙非荀吹了半日冷風的臉色緩和了許多,到底是在外麵,前後還有無數人在趕路,他直起腰身,又恢複了矜貴、意氣風發的驃騎將軍,語氣平淡的吩咐“煮些涼茶,等會兒我回來要用。”
“是。”
小丫鬟遲疑了須臾,才應下。
在旁人眼中,仿佛他隻是回來吩咐隨行之人。
誰都不會知道,他是特地為了看小丫鬟一眼才從排頭折返回來,不過看了一眼,又匆匆趕了回去。
隻有錦鳶——
在聽見馬蹄聲遠去後,才敢抬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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