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鳶歪頭看她,問道“這麼瞧我做什麼?”
竹搖搖了下頭,“就覺得娘子…像是想開了許多。”兩人挨得近,聲音也咬得輕,“之前總覺得娘子鬱鬱寡歡,時常見娘子眼裡有憂愁之色。”
錦鳶聞言,閃過一抹意外。
她又將竹搖說的話想了遍,才後知後覺的發覺在這半個多月裡,她以為是因湯藥總是昏昏沉沉的睡著,困倦地想不起那些讓人不安的未來,不再對大公子的寵愛患得患失。
此時再去想那場夢。
她仍會不安,卻不再充斥著害怕。
是因為她不再服用含藤枯草的藥丸,她也不再服用避子丸?
還是因——
“娘子,娘子?”竹搖伸手在她麵前晃了下,擔憂問道“是不是坐得累了?不如躺下歇會兒,還是肚子不適?”說著扭頭叫來袁大夫。
等錦鳶回神,已來不及阻止。
袁大夫先是緊張的看了錦鳶一眼,見她麵頰微紅眼神清明,才慢吞吞走來,急得竹搖恨不得拉他過來。
錦鳶無意看過屋中眾人,皆是擔憂關切的目光,一時間心頭炙熱、酸軟。
連忙斂下眼瞼。
大過年的,不能掉眼淚。
袁大夫把完脈,氣定神閒道“沒什麼大問題,日漸好轉,再養上幾日,娘子就能下床走動走動了。”
眾人長鬆一口氣。
錦鳶抬頭,看向袁大夫“敢問大夫,這些日子我心緒漸寧,不再噩夢驚醒,是因我停了藥丸,再加上湯藥調理的緣故麼?”
袁大夫捋著胡須,眼神掃過錦鳶端坐時,也下意識護著自己小腹的動作,笑道“娘子可聽過一句話,女子為母則強為母則剛,女子剛硬則心不易動搖,娘子的心病,自然也就慢慢解開了。”
女子為母則剛……
錦鳶低頭看自己的小腹。
才發現自己的手自然而然護在小腹之前。
她恍惚了一瞬。
腦海中卻閃過母親看自己時,總是冷漠的眼神,想起自己在幼時,總是盼著母親能多親親她,抱抱她,所以她試著乖巧、聽話,不敢讓母親生氣。
怕母親不要她了。
怕母親用更冷漠的眼神看她。
所以,她更疼愛錦蝶——這個母親疼愛的孩子,她咬牙養著爹爹、幼妹,怕自己失去了母親後,要成了孤零零一人……
她比任何人都渴望有家人。
能相互依靠的家人。
而眼下,她分明有了。
錦鳶抬起頭,看著屋中一張張笑臉、一雙雙溫柔的目光,想起大公子的許諾,還有郡主的庇護,姨母的關心。
她總以為命運難改。
卻忘了妙辛。
命運分明已經被改變,被困在‘夢中’的是她!
在這個孩子未來之前,她日日服用避子丸是抗爭,而在孩子到來後,她卻放棄了繼續與命運搏鬥,將所有的錯歸咎到孩子身上,甚至動了要舍棄的念頭。
那樣的自己……
與母親又有何異?
腹中被她認為是索命符的孩子——
是她與大公子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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