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女人自稱叫“蘇婆”,是蘇氏村年紀最大的老人,算得上德高望重。
領著玩家進院子的當口,她大致說了下村裡的概況。
蘇氏村沒有村長,也沒有其他村官,所有事務都由蘇婆和她孫子阿喜操持,所有旅客也都由他們一家接洽。這個看上去隨時會散架的老婆子,儼然是一村之主。
楊運東聽了蘇婆的介紹,擰著眉問出了先前齊斯問過一遍的問題:“你們村其他人呢?”
蘇婆笑著答:“大白天的,他們都歇著呢,等太陽下山了,他們就爬出來乾活啦。”
這話的表述怎麼聽怎麼奇怪,但沒人打算在這上麵糾結。
朱玲看著和活人無異的蘇婆,似是生出了什麼想法,嘴角忽地漾開盈盈的笑意:“蘇婆,您孫子真可愛,就是有些太瘦了,男孩子要多吃點肉才好。”
她有意無意地將話題引到了“肉”上,也就是玩家們最在意的地方。
蘇婆的臉色毫無預兆地垮了下來,語氣不善:“肉不能多吃,吃多了要出事情。”
這話直指副本的關鍵,有幾個玩家忍不住越過朱玲追問:“肉吃多了會出什麼事?為什麼會出事?”
蘇婆冷冷道:“這是我們村子裡的事,和你們這些外人無關,你們隻管在這兒住五天走掉就好。”
朱玲連忙賠著笑打圓場:“是我們唐突了,還請您不要介意。”
就這麼囫圇地把事情掖過去了。
蘇婆的臉上又掛起了笑,她略有些遲鈍地轉過身,在前頭一搖一擺地走著。
十一個玩家無比自覺地跟著她,儘數站到庭院中。
蘇婆家的宅院沒有多少陳設,院角的一口井不知為何被封上了,邊緣殘破、廢弛已久。
庭院正中擺了一張巨大的圓桌,雖還未上菜,卻平白給這座寂寥的宅院添了幾分人味。
西邊的柴房堆著歪七扭八的薪柴,旁邊斜擱著柴刀、鋤頭之類的用具。
北邊則是主屋,門上貼了鮮豔的倒立福字,但由於灰撲撲的底色太沉重,這抹鮮紅並未增加多少喜慶的感覺,反而顯得違和。
東邊是一排分隔成小隔間的廂房,瓦片零落,門戶緊閉,上麵貼滿了破破爛爛的黃色符紙,讓人沒來由地往鬨鬼方麵聯想。
朱玲壓低聲介紹道:“這些都是最平常的驅鬼求平安的符,不過已經失去作用了,應該是線索。”
周依琳抽著鼻子,小聲分析:“我猜在村民變成鬼之前,村裡就……就鬨鬼。”
楊運東不以為然,判斷道:“估計是村民心裡有鬼。”
蘇婆對玩家們的交流恍若未聞,她指著一排廂房說:“一共六間房,每個房間最多住兩人,你們是一起來的熟人,自己商量吧。”
又是名為分房、實則劃分利益團體的環節,不過這次的情況有所不同,十一個人,六間房,注定有一個人會落單。
獨來獨往或許可以規避同類的暗害,但也需要承擔遭遇死亡點時孤立無援的窘境。
而在副本前期,後者的風險無疑更大。
蘇婆話音剛落,一個肩膀上紋了條青龍的短發女人就幾步走到周依琳身邊,按著她的肩膀不由分說道:“小妹妹,姐和你一個房間。”
十一人中,三女八男,按照傳統的男女有彆的分法,大概率會有一個女人落單。紋身女無疑不想成為落單的那一個,故而先下手為強。
周依琳被嚇了一跳,正要說什麼,就聽一旁的朱玲道:“我建議一個第三次進副本的老玩家帶一個新人,這樣觸發什麼特殊情況,也好及時應對。”
紋身女不甘示弱:“通關次數多又怎麼樣?誰知道是不是抱上了大腿混過去的……”
齊斯聽著玩家們的吵吵嚷嚷,微微皺眉。
他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讓自己收斂思緒、冷靜下來,隨後默默往邊緣靠了幾步。
暫時沒有人注意到他,他索性向站在一旁的蘇婆走去。
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婆子正伸著浮腫的手指,和骨頭架子一般的阿喜玩“抬妞妞”的遊戲,見齊斯接近,她停了下來,慈祥地笑著,投以注視。
齊斯迎著她的目光,做出遲疑的樣子,斟酌著道:“蘇婆,您應該知道,我們這些遊客都是聽了‘神肉’的傳說,才從各地千裡迢迢過來。”
他頓了頓,目光帶了一絲懷疑:“隻是這傳說傳來傳去,越傳越亂……看您的年紀,應該是從那會兒過來的,您能給我講講這‘神肉’到底是怎麼回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