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對。”林辰搖了搖頭,“我記得我們一直在往東直走,沒有變過方向。邸舍位於正西邊,哪怕因為人體生理結構,走直線的時候會不自覺地往一邊偏離,也不可能在不知不覺間走回頭路。
“而且,那些鎮民都不見了,鋪麵也收了起來。還是大白天,他們沒道理這麼早收攤。而且才過了半個小時不到,他們的動作不可能那麼快。”
齊斯輕輕頷首,道:“林鴉說的有一定道理,我也認為我們並非回到了原處。”
他看向林辰:“林鴉,你有什麼推測,不妨先說出來,也許能有所啟發。”
林辰咽了口唾沫,遲疑地說:“林哥,唐哥,之前我沒有留意,現在我想起來了。
“之前有一段路上,有兩棟一模一樣的房子,之後路過的所有建築,我都感覺似曾相識,就像是故意要和另一邊的建築保持對稱一樣。
“不過那些建築都是鋪麵,因為已經收攤了,所以看起來並沒有邸舍這麼像。哈哈,直到看到邸舍,我才確定先前那種熟悉感不是錯覺。”
在說到擅長的領域時,林辰的底氣明顯足了很多,話語也有理有據。
“鏡子。”唐煜脫口而出。
他頓了頓,繼續道:“我懷疑‘鏡子’是這個副本的一個關鍵點,楊花鎮的東西兩半邊互為鏡像。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類似的經曆,反正我剛進這個副本時,看到了一麵鏡子,裡麵映出我的形象,隻存在了一秒就消失了。現在想來,那應該是提示。”
“我也看到了。”林辰出言應和,“我也是副本剛開場,一麵鏡子在我眼前閃了兩下就不見了……”
“究竟是不是鏡像,上樓看看就知道了。”齊斯打斷兩人的交流,道,“我們在樓上留了一些紙筆,不是麼?”
抬著屍體的紙人穿過邸舍大堂,隱沒在正對門的牆壁後。
玩家們這才發現,邸舍底部有一扇暗門,恰到好處地被陰影遮蔽,不仔細看真察覺不了。
唐煜問:“那我們還要不要繼續跟那些紙人出鎮?”
“不影響。”齊斯道,“我們分成兩路,你實力較強,帶林鴉一起,我單獨行動。
“你先選吧,上樓還是出鎮?”
唐煜想了想,道:“那我和林鴉繼續跟著紙人吧,出鎮路上要是遇到了危險,也好相互照應。”
林辰自然沒有意見。
齊斯略一頷首:“好,到時候邸舍樓下彙合,我們互相交換線索。”
唐煜和林辰一前一後,尾隨在紙人後,鑽進邸舍的暗門。
齊斯一手提燈籠,一手將咒詛靈擺握在手中,踩著一級級台階,上到邸舍二樓。
木板受壓的“沙沙”聲和早上玩家們下樓時發出的聲音彆無二致,空氣中彌漫著的腐朽氣息同樣熟悉。
一切似乎都昭示著,眼下所在的這棟建築,正是玩家們住過的邸舍。
齊斯在二樓最左側的門前站定。
木門上掛著沉重的鐵鎖,將門扇與牆壁緊緊拴在一起,料想昨晚老頭便是這樣將玩家們鎖在裡頭的。
齊斯從手環中抽出細鐵絲,伸入鎖眼轉了兩下。
“哢噠”一聲,門開了。
門內的兩張床上,赫然躺著兩個蓋了被子的人,正安安穩穩地睡得香甜,呼吸均勻。
齊斯握緊咒詛靈擺,壓著腳步聲走近過去,終於看清了那兩人的臉。
是羅海花和羅建華!
而兩張床中間的床頭櫃上,竟然放著一堆寫滿了字的紙,筆跡赫然屬於不同的人——
【羅老師,我是唐煜,我和林鴉還在副本裡……】
【昨天晚上,我們拿著燈籠,沒敢讓它翻倒。等到了後半夜,我們察覺到不對,已經來不及了……】
【我們被困在舊日裡,可能永遠也過不來了……】
……
另一邊,林辰和唐煜跟著紙人,繞過邸舍後高聳的屍堆,踩過屍骨橫陳的泥土,終於遠遠地看到了竹林的幽影。
無數根高高低低的竹竿在迷霧中氤氳了輪廓,直挺挺地聳立著,像是潑灑在白紙上後隨重力流下的墨痕。
空氣中泛起濕寒氣息,冰冷的小水珠吸附在玩家的身上,浸濕衣衫;紙人和紙驢也被泡得濕漉漉軟嗒嗒的,晃悠得更加厲害。
“啊呃——”紙驢忽然綿長而沙啞地叫了一聲,在寂靜中詭異得瘮人。
紙人好像被提醒到地方了似的,紛紛從驢上飄下,抓著屍體的手和腳,將它豎了起來。
兩個紙人扶著屍體的雙臂,兩個紙人伏在地上,用手刨土。
林辰視力不錯,能看清紙人和屍體的輪廓。
他起初以為是那些紙人覺得豎著拿屍體方便,不想刨土的紙人隻一會兒就站了起來,接過屍體,依舊是豎著拿的。
這是挖好坑了嗎?這麼點時間能挖出多大的坑?
林辰目不轉睛地看著,卻見紙人直接將屍體豎著插進土裡。
屍體的腳踝沒入坑中,兩個紙人負責扶持固定,兩個紙人往坑裡埋土。
半晌後,紙人退去,留下老頭的屍體孤零零地站在竹林間,僵硬而筆直。
就像是……一個稻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