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業有點渴了,如果這果盤方便吃的話,他好歹得來幾塊。
剛在休息室換衣服時喝過水了,但不知道是不是方子業喝慣了咖啡這樣的飲料,反而覺得水不太解渴。
“肝膽外科鐘業偉大哥送的,特意給你留著開封,我和奇哥都不敢動。”聶明賢似乎看出了方子業的心思,回道。
但聶明賢並未用破膜的梗,他似乎並不喜歡這種往下三路攻去的文字遊戲。
“那就是可以吃啦。”方子業笑了起來,走到旁邊,一連撕破了三盒保鮮膜。
這隻是幾盒果盤,如果鐘業偉作為同事,送幾盒果盤後再自己去舉報了的話,那方子業也就先‘認栽’了!
然後鐘業偉最好祈禱自己到副教授的這一路,從來沒有過“經濟問題”吧。
方子業抱著西瓜果盤,將其他兩份果盤推到了聶明賢和王元奇二人身前。
而後問聶明賢:“賢哥,你吃飯了吧?”
“剛和奇哥一起吃完,你如果沒吃的話,就自己點吧。”聶明賢也一邊抓起一顆櫻桃,說完咬了一口,緊接著臉皮就緊皺起來。
“呸呸呸。嘶!~”聶明賢接著看向方子業和王元奇,發現兩人都吃得噴香。
不信邪的聶明賢扔掉手裡的櫻桃後再咬了一顆。
而後果斷地把另一顆櫻桃也扔掉。
方子業則把自己的果盤送到了聶明賢的身前,並且在患者坐著的位置坐下。
“如果不是這西瓜的口感非常好,我都懷疑這是肝膽外科的那個鐘業偉在故意當刺客。”
“應該是他也被坑了。”聶明賢道。
方子業和王元奇都沒說話,王元奇則是吃了兩口後,站了起來:“子業,賢哥,我先去值班了啊。”
“謝謝子業。”王元奇雙手十指交叉,捏得非常緊,道謝的聲音也是非常沉重。
無論如何,這個月的病房內住院總,他王元奇就著血吞碎牙也得堅持完。
大家都是成年人,你可以覺得委屈,但是你答應了的任務,就必須跪著也堅持完,即便是再和方子業交換,也要是下個月的事情。
醫院裡的製度就是原則上以每月為時間單位進行一次人事安排和調動,但更多的情況下,都是半年甚至一年。
“奇哥,都是自家兄弟。”方子業這會兒坐著,說了上次王元奇從這裡離開時說的話。
方子業是拿王元奇當自家兄弟的,王元奇吧,不說他如今對方子業有多好,但至少沒有對方子業進行任何背刺。
這就不易了,畢竟王元奇現在是在隔壁組‘混’的。
……
王元奇離開後,方子業發現聶明賢對自己是左看右看,當麵做了一個左手撓右耳的奇怪姿勢後,他張開了嘴:“子業,你看起來不是蠻開心啊?”
“嗯,感覺後背被人刺了,哇涼哇涼的。我有時候做手術都沒時間,現在有人想要讓我當一個虔誠的信佛人,去燒香給菩薩道歉。”
“我也不知道信佛人算不算正式的稱呼啊,反正就是這麼個事兒。”方子業吐槽著。
可以這麼說,如果昨天不是王元奇說隔壁的鐘業偉的妹夫簽字不乾人事兒!
按照先來後到的規矩,後麵的那個中年就該截肢了!
結果保住了他的腿,現在反而惹了這一身騷。
這也是方子業第一次遇到類似的事情。
聶明賢聞言眉頭一皺:“這樣的事情很難處理,小心點,不要被人惡意剪輯發網上去了。”
“我建議吧,你最好先讓鄧老師和安全辦以及宣傳科溝通一下,有備無患。”
“你所說的這個家屬未必會上網掛你,但是其他的無關吃瓜群眾,可能非常熱心地當一個虔誠的‘護道者’,甚至可能為了博流量而斷章取義。”
“反正也就是打個電話的事情。”
方子業聞言就道:“如果是給安全辦和宣傳科打電話的話,那就不用勞煩我師父了。我擔任住院總這麼些時間,和安全辦的人有過幾麵之緣,我可以嘗試著賣賣自己的麵子。”
“至於宣傳科的話,前段時間正好有宣傳科的同事找到過我,讓我給他家屬做骨折手術……”
方子業說著就翻了起來。
人脈是需要慢慢累積的。
正好方子業就是醫院裡的職工,正好就是創傷外科比較牛的人,因此啊,即便隻是短短幾個月,多少還是積累了一些人脈。
這些人脈之所以在學生階段積累不到,一是因方子業是學生,二是方子業也沒有什麼家世,如果方子業叫‘鄧子業’的話,現在方子業的關係人脈網至少有十個不同科室的主任醫師和教授了。
且這不需要鄧勇特意在臨床上帶著方子業去拜訪,小時候帶著方子業到處竄門,關係網就自然而然地建立了。
方子業短短地編輯了幾條客氣的短信後,就得到了一個好,一個ok的回複。
“搞定了!”方子業抬頭,有些高興。
第(2/3)頁
第(3/3)頁
但聶明賢卻見怪不怪。
如果這裡是恩市中心醫院,聶明賢比方子業混得開得多。一個副主任醫師的人脈,強行都能製造人脈。
不認識的人看到了你的副主任醫師這個胸牌,都會或多或少賣你的情麵,這就是底蘊。
當然,在中南醫院,聶明賢這個副主任醫師就是假的“副主任醫師”。
“賢哥我吃完了外賣,先稍微眯一會兒啊?”
“你昨天晚上休息了一覺,頂我一下。”方子業雙手捧著。
聶明賢還真的站起來頂了方子業一下。
這突如其來的調皮,讓方子業的嘴角揪扯了起來。
“換個位置啊?你坐在主診位置上眯著眼,你是不怕上熱搜啊?”聶明賢一本正經地道,仿佛剛剛的玩笑就不是玩笑。
方子業:“……”
的確,如果是助手的話,你愛怎麼睡怎麼睡,拍到了也無所謂,不是還有白大褂在那裡精神奕奕麼?你還管彆人的助手、學生睡不睡啊?
但如果反過來的話?
方子業不是謝晉元副教授,托不起這麼大的譜。
……
王元奇離開了急診科後,來到了手術室,而後沒有進手術間,而是在手術間隔壁的隔離室站定,雙目直勾勾地看著c臂顯示屏裡的x線成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秦葛羅出門時隨便時偏頭發現了王元奇,便走了過去。
“元奇,你什麼時候又來了?”秦葛羅問。
“羅哥,我過來學習一下。”王元奇的入神被打斷後,微微偏身,然後帶笑走出。
秦葛羅拍了拍王元奇的肩膀,學著當初威哥說過的話:“好了好了奧,不傷心了,你羅哥都陪著你一起在受傷。”
“你一個人並不孤單。”
秦葛羅笑得很開心,在這一刻,他興許是理解到了袁威宏當初的感受,人生也完成了又一輪的閉環。
王元奇:“……”
“可是羅哥,你說,子業會不會讓住院總這個位置亂了套啊?讓以後的住院總都沒辦法混?”王元奇很擔心。
如果以後,韓元曉要求所有的住院總能力都堪比方子業的話,那麼本院醫師基本就沒辦法為繼。
“那應該不會。”
“韓主任又不傻。”秦葛羅安慰道。
王元奇聞言愣了愣,眉毛再度狠狠一皺,眉間皺成‘川’字:“那是我哪裡惹到韓主任麼?”
秦葛羅又搖頭,眼神也略迷茫。
秦葛羅的直覺就是韓元曉並不傻。
……
……
某個小區的地下車庫中,一個半地中海一根又一根地抽著煙。
車窗下,煙蒂已經堆積了足足六十多根,還有四個煙盒,其中一個煙盒格外皺巴巴,應該是帶來此地時,殘餘的煙支就不算太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半地中海青年的電話響了起來。
接通了電話後,裡麵傳來老婆的溫柔聲音:“今天還是在外麵有應酬麼?小七說想你了,要和你開視頻,你什麼時候方便。”
“爸爸爸爸!”小女孩的聲音由遠及近。
“老婆~我在。”中年回話時。
對麵傳回生氣的聲音:“我不是你老婆,你是不是隻認識你老婆呀?”
中年臉上的褶皺被填滿,愁容一瞬間被治愈:“小七,乖不乖啊?你怎麼還和你媽媽吃醋呢?”
“我這幾天都在外麵開會,馬上回來。”
“爸爸你騙人,你前天就說馬上回來,昨天還馬上,今天你要怎麼馬上?”小七雖然不愛學習,但邏輯清晰。
“你讓你媽媽下來接我,我就能馬上回來。你信不信啊小七?”中年回。
“我才不信,我不許媽媽走,你們想丟下我去吃好吃的啊?”
“不可能!~”小七的心思非常敏銳。
……
等中年在地下車庫看到自己的妻子女兒時,女人也看到了車旁的堆集煙蒂,本能的慍怒隻是充斥了三秒鐘就被理智衝散。
“噠噠噠”地敲響了車窗:“你怎麼了?”
小七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爸爸的嚴肅臉,也是不敢作怪了。
“老婆。我得辭職了!”中年說。
“好,沒關係,辭職就辭職,你抽這麼多煙乾嘛?身體都不要了嗎?”女人蕙質蘭心,並不在中年上火之際反駁。
具體的原因等會兒再問。
中年拉開了車門,看了看地上的煙蒂。
“走吧,我們回家,這裡熏得很。”中年說。
一個溫暖的家庭,是中年男人的“避難所”。
一個糟糕的妻子,是中年男人的想要逃離的‘枷鎖’。
“爸爸,你真的馬上就回來了啊?你不是要開會嗎?”小七到了中年的懷裡,抬頭說。
她隻高興自己又看到了爸爸,用聲音萌化自己的爸爸。
“開會開完了就要回家啊,明天爸爸還得去開會,隻是想小七了就回來。”
“小七,你給你媽媽說,小七和爸爸都餓了,我們要吃麵條。”袁威宏對著懷裡的小七說。
“你自己餓了就自己餓了,還得找女兒給你背鍋。”
“我這就去廚房給你下碗麵條,你陪一下女兒,很快就能好……”
……
當天晚上十點半,袁威宏夫婦終於是把小棉襖哄睡著放進了兒童房後,妻子才問:“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喝點?”
“看得出來,你心裡很難受。”
“到底怎麼了?”
“其實沒怎麼!”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現在再去細說,沒有任何意義。”袁威宏回。
妻子問:“那喝點不?”
男人回:“喝一點點吧。”
“……”
十分鐘後,女人下了小半杯紅酒時,男人已經下了三兩。連花生米都沒配。
“你這還叫沒怎麼啊?說吧,我又不是你的同事,我甚至都不是你的同行!~”女人道。
“如果說,你的一個前輩,明明在知道你老師非常非常疲憊,連續熬了幾個夜的情況下,再以‘大義淩然’的名義,再安排他熬夜。最後把你的老師熬走了,你該恨他麼?”袁威宏問。
女人眉頭一皺。
緊接著,袁威宏用左手掐住自己的雙眼,右手捏住了右耳前緣,蓋住了耳道,自言自語說:“其實我早就該想明白的,或者說早就該往這個方向想的。”
“鄧勇老師,那麼護犢子的一個人,偏偏在我這裡的時候,正義淩然,把我收了進去。我以為單純隻是因為我的能力打敗了我的同學!”
“但最近,我們科室的韓主任,非常生動地給我上了一課!”
“若我也能如他?倒是有可能。”袁威宏眯著眼。
“你是說子業麼?”女人問。
“但終究不是他也不如他。”
“有些事情我現在才明白,我tm卻還自認不凡!!!!”袁威宏說完,用右手扇了自己一嘴巴。
(本章完)
dqqxs
read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