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教授,這一條肌腱在處理的過程中,不管任何變化,都嚴格地按照寧缺毋濫,也就是說,如果它的狀態不好,就不要強留,否則會影響到整體的功能康複!~”
方子業又道:“像這裡的血管,如果還有殘端的情況下,一定不要切除了,它將會是後續局部血運的極大保證。”
“我們團隊在做一期保肢術加功能重建術時,就是將其進行了保留並且一期縫合……”
方子業與兩位教授的配合交流間,手術室的氣壓感應門再次被踩開,而後從外麵走進來了兩個人。
而見到來人,張元聰等人則是紛紛讓位,將更好的視野位讓了開。
肖教授和孫教授移步到手術台旁一米半的標準觀看距離時,術野才出現在他們的視野裡,肖教授就不由自主地輕呼了一聲國語:
“臥槽?”
隔壁,孫教授的身形也是輕輕地僵硬了一下,而後左右輕輕顫抖了兩下後,才最終站定。
並且,他非常有素質的慢步往肖教授旁邊挪移,而後壓低聲說:“之前方醫生在我們那邊還保守了吧?肖老師?”
孫教授的語氣輕顫,帶著敬語,仿佛之前與肖教授之間的‘分歧’在這一瞬間都被清空。
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
之前方子業上台之後,對兩人的操作術野進行一定的修整,兩人其實從心裡深處還是略有一丟丟的不服氣。
不過,如今看來,方子業當時的抉擇,也是屬於無奈之舉的補救。
不是說自己兩人的清創不夠好,而是比起方子業的清創,還是有蠻大的距離。
專科專治,毀損傷這個病種,儼然已經有單獨成立專科之勢。
肖濤聞言抿了抿嘴,背在身後的右手抓了抓屁股墩子,深吸了一口氣後道:“術業有專攻。”
“好比創傷外科與手外科的差距。”
“方醫生!~”肖濤聞言欲言又止。
“以後要好好向方醫生學習。”
方子業在團隊中,聽到了這些對話,但不為所動,不過還是在一個小操作完成之後,抿嘴看了一眼說話的肖濤教授。
眼神中充斥著複雜的目光。
他隻是給林教授和鄭教授說過術中要少說話,並未對新來的肖教授和孫雲楠教授說過類似的規矩。
見到方子業看向肖濤,林轅便道:“肖教授,討論的話術後再說。”
“你們開口會打擾到方醫生的思緒,注意基本素質。”
作為外科醫生,其實不打擾主刀是最基本的素質,但是魔都六院的這些教授都老油條慣了。
平日裡接觸到的大部分手術,都是流水線一般的術式,偶爾有點難度的,其實也沒有那麼難。
所以對肖濤等人而言,手術過程中說幾句話無傷大雅。
肖濤聞言微微拱手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方子業的請求是正常的訴求。
方子業這個年紀的人,敢隻身衝到魔都六院,本身就是一種勇氣,現在的方子業恨不得全部精力都衝到手術上,自己還出口打擾,的確不太厚道。
如果自己的學生在做手術時,其他人逼逼賴賴的,肖濤也會炸毛。
方子業的老師固然不在,但以後有遇到的時候。
方子業繼續沉浸性的操作。
方子業的操作,依舊沒有特彆出彩的地方,方子業也不想人前操作絲滑的顯聖。
但是,每當方子業完成一個局部的清創之後,總會引來一陣陣難以抑製的感慨聲。
他們或來自對麵的林轅,或來自台下的肖濤和孫雲楠。
對於這樣的表現,方子業就沒有再投以質問的目光。
任何一個人看到自己現在的操作,至少稍微懂行一點,都會覺得不可思議,對此方子業已經習慣。
……
時間如水,一晃就是過了足足三個小時。
第(2/3)頁
第(3/3)頁
當方子業將清創、神經、血管縫合以常人難以置信的方式續接起來後,再抬頭看四周的人,已經有人開始搬來了攝像機、照相機等物記錄手術全程。
其實早在兩個小時前,肖濤教授就已經詢問過了方子業的意見。
“開一根注射器,隻要針頭,我們來測試一下血運。”
“現在距離患者受傷現場正好是六個多小時,血運通暢嚴格管控在八小時內,應該不會發生局部的組織壞死。”
“等通暢了大血管之後,我們再來做局部的血運重建。”方子業直起了身子,雙手放在了無菌布單上後,輕輕扭了扭腰部。
而後非常淡定地開玩笑看向了鄭海東教授:“鄭老師,你可真能給我上強度啊?”
“如果是單純的毀損傷,而非跨關節的毀損傷的話,現在的手術應該都快做完了。”
測試血運的操作,當然不需要方子業親自操作,旁邊有助手幫忙了。
並非是方子業擺架子,而是主刀和助手本來就有自己的分工與協作,任何人擔任主刀的時候,助手都會完成一定的任務。
而且,這一次的手術,方子業預計要在六個小時以上,現在僅僅是做了清創術野與血管縫合恢複血運,等會兒還有肌腱的重建和神經縫合。
這些操作的每一步,都是細微的功夫。
方子業如果不自己保存體力,偶爾更換一下體力的話,這個腰也受不了。
適當性地活動一下,可以舒緩疲勞。
鄭海東哈哈大笑著一邊看著另外一位副教授非常專業地取了幾個出血點的位置,一邊道:“方醫生,能者多勞。”
“如果這種難度的手術不交給你上的話,那麼這次請你過來就算是浪費了良好的機會了。”
“後生可畏啊。”鄭海東感慨著。
隻是鄭海東說話時,肖教授和孫雲楠教授則是看向了自己科室的那些年輕人。
同樣是後生,後生與後生之間的差距還是蠻大的。
其實到了他們這樣的級彆,已經看破了玄機。
任何一個行業的頂尖,都不是靠努力能達成的成就。
不是說努力不夠重要,而是那百分之一的天賦才是關鍵,有些人的資質決定了他成就的絕對上限。
方子業則陪笑不再多話,這個時間點再多話就顯得不太懂事了,有點賣弄嫌疑。
但方子業這時一一掠過手術室眾人的目光,就可以發現,不管是林教授還是其他教授,投向自己的目光都湮沒了質疑之色。
麵子是彆人給的,同樣也是自己掙的。
這個世界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情仇,除非是單邊腦子有問題。
同樣的,方子業也知道,這一趟來魔都六院,是機遇與危險並存的事情。
搞得好,自然前路一番風順,以後的魔都六院會經常請自己過來,甚至還會在魔都的業內有一定的知名度,算是自己走出鄂省的第一小布。
如果沒有搞好的話,那麼等待自己的肯定是表麵笑嘻嘻,暗中奚落。
方子業是有根的,不管怎麼樣,中南醫院都是方子業的根基所在,所以,即便是方子業出現了錯誤,中南醫院也會依托起一定的根基讓方子業擁有更高的容錯率。
不過方子業無需用自己所在的單位作為容錯地基。
一位方子業暫時不認識的副教授檢測完了順行的血運後,便開口道:“林主任,鄭教授,患者的患肢血運良好,末端血運應該是沒問題的。”
“不過正如方醫生所料,一些旁支末端的血運會比尋常支遠端的血運更細,接近於無。”
“還需要再一次進行重建!”
青年說話時,再次在方子業的身上刮來刮去。
血運的重建,是血管外科和手外科的專業技能,創傷外科的教授固然有學過,但掌握的火候不那麼好。
不過似乎方子業不存在這樣的專業壁壘似的——
專業壁壘是雙向的,一種是進,一種是出。
在臨床醫學比較高端的領域,不同亞專業之間的專業壁壘都是一種硬傷。
外行人基本沒可能進入到醫學領域,因為醫學領域的專業壁壘太高,除非你從頭學起。
然而,其實臨床醫學專業的相關從業人員,想要轉行的路徑也挺狹窄,除了創業之外,可以選擇地路就那麼幾條。
方子業不知道其他人的心裡想法,在稍微舒緩了一下周身關節之後,就又俯身開始了自己的操作。
方子業這一次不打算做一期的毀損傷加功能重建術,而是常規地將手術分成了二期。
因此,方子業在血管處理方麵,做到了極致,但並未摻雜神經移植轉位術等操作。
……
可即便是方子業並未將手外科的一些操作帶入到臨床中來,方子業在處理血管以及神經的初步處理方麵,也是讓林轅教授等人嘖嘖稱奇。
淩晨十二點二十一分,手術將近尾聲時,鄭海東教授才終於是作為旁白講解員一般地拉開了話匣子。
“林主任,方醫生不僅擅長我們創傷外科的保肢術,在保肢術後的功能重建術方麵,也頗有造詣。”
“這是橫跨手外科和創傷外科的多功能型人才,所以目前,方醫生所在的單位,已經可以常規地進行毀損傷的保肢術與功能重建術。”
“功能重建術的魅力,還要更大於毀損傷的保肢術……”
林轅聞言,若有所思了一陣。
接著細聲開口道:“方醫生有沒有考慮到魔都來發展啊?”
鄭海東和方子業都一愣,方子業則抬頭看了林轅一眼後,繼續埋頭到了手術術野。
“林主任,謝謝您的好意和厚愛,不過我的根目前在鄂省,我父母想要來大城市也不方便,我覺得漢市挺好的。”
“吃飯的口味適合,身邊的熟人也多……”方子業說完,再次將一條肌腱的止點進行了重建縫合。
緊接著在仔細地看完了整個術野已經中規中矩後,才輕輕地又歎了一口氣:“一期該處理的都處理完了,患肢應該保住不難,隻是後續如果有患肢僵硬的話,就還得進行鬆解和功能重建。”
“這是二期手術的內容了。”
“這一台手術的難度和創麵都比較大,不適合一期的保肢加重建術。”
方子業這算是宣布手術接近於尾聲。
林轅和鄭海東教授二人在台上,不方便鼓掌,不過孫雲楠和肖濤等旁觀手術的人員,則是輕輕地鼓起掌來。
“謝謝方醫生示操了這麼一台高質量的術式,讓我們拓寬了眼界。”
林轅則道:“辛苦了方醫生,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什麼理論講解的事情,我們放在明天再進行。”
“張元聰,請方醫生下台後,一定要照顧好方醫生的食宿問題,你個人安排也好,還是按照標準走也好,全都可以。”
林轅這麼一說,張元聰當然知道是個人安排。
“放心吧,林主任,子業的住宿地點我已經找好了,不過估計方醫生做這麼久的手術也累了。”
“我先帶他去放鬆一下筋骨,再順便吃點東西。”張元聰說得比較隱晦。
眾人儘皆沉默,似笑非笑。
“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懶得管,反正吃好喝好住好,明天方醫生還得講課呢。”林轅笑嘻嘻道。
方子業聽到這裡,才忙拒絕道:“林教授,鄭教授,明天早上我就得趕回去了。”
“我本來打算今天晚上就趕回去的,但是時間著實來不及了。”
“我目前是病區的住院總,擅自離崗已經是違規。”
方子業的話一出,瞬間吸引了十幾道刀刮一般的目光襲擊而來。
方子業與他們對視,可以看到眾人地眼角都抽搐了一陣後,肖教授才哼哼唧唧道:“嘿,嗬,哈。”
“你們醫院拿你當住院總使?”
“那是真的很會奢侈。”
dqqxs
read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