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車間裡不斷傳來跑步的聲音,門口大大咧咧呼朋喚友的人,陡然進入車間,看到頭前的場景,紛紛捏住嗓子,不敢說話。
車間裡,最前麵廠長,副廠長,主任,科長,數十人排列整齊。
他們一個個沒有說話,尤其是最前方的人,麵目沉穩,猶如火山。
而在另一旁,一群人同樣站著,沉默的低著頭。
幾人快步走到人群中,將身影遮沒。
“人都齊了?”
黃廠長對著身邊的老朱問道。
老朱抹了把臉上的汗水,抬頭看了看前麵幾人,然後點頭。
“廠長,人都齊了!”
黃廠長點頭,隨後冷冷的看著眾人。
現場一時變得沉悶,比外麵黑雲下更加沉悶。
不同的是,外麵的沉悶,熱的要死。
而這裡麵的沉悶,冷的後背發涼。
“今天!”
黃廠長的聲音不大,但在這空曠的車間裡,格外刺耳。
眾人心頭一緊,不論是前麵的,還是後麵的,目光都盯著身前的廠長。
“我收到消息。”
“後勤處已經將機床做出來了!”
兩句話,黃廠長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靠近的人,分明聽到廠長牙齒碰撞的聲音。
一瞬間,所有人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上。
他們清楚這句話帶來的影響。
作為全國有數的機床廠,拿著圖紙做不出來,還質疑圖紙的正確性。
現在好了,第三方做出來了。
不僅將自己的質疑粉碎,還讓機床廠成了彆人口中的笑話。
這是,恥辱啊!
沉默,長久的沉悶。
轟……隆隆…
天邊突然傳來一聲悶雷,緊接著便是關緊的門窗上響起呼呼的風聲。
而隨著悶雷的響起,風的到來,雨水也隨之落下。
黃廠長看著下方眾人,腦海中浮現出一幕幕,曾經的榮譽,曾經交給他手上的工廠,曾經留下的豪言壯語,這一刻統統變成了現實。
“今天是九月十號!”
黃廠長仿佛在呢喃,但在下一秒,猛地變的銳利。
“我給你們,兩個周的時間。”
兩句話,沒頭沒腦的兩句話。
下方眾人抬起頭來,臉上或惶恐,或驚怒目,更有人明白這話裡的意思,憤恨著,他們可是光榮的工人階級啊!
這是**裸的威脅,誰給他的膽子。
可不等他們表達意願,就見黃廠長轉頭,看向背後的一眾車床廠領導層。
目光如劍,不管是副廠長還是保衛科的科長。
在黃廠長的目光中,都看到一股決絕。
“前段時間,燒的火你們都知道!”
眾人自然清楚那些被當成駭猴的又鳥,下廠有多慘。
整個領導層都換了一茬。
隻是,他能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當成又鳥。
可現在,迎著廠長的目光,有人心虛了!
“兩個周做不出來,我會親帶頭離職!”
“省得,給廠裡抹黑。”
轟!
劈啪……
閃電劃過,照亮沉悶的車間。
還有黃廠長那嚴肅的臉龐。
不理會身前身後的目光,黃廠長背手緩緩離開車間,留下兩撥人,互相瞅著。
老朱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廠長隻是跟他們說兩個周,隻是說他自己離職,但.
可以想象,在廠長離職前,他們這些人,還能留下?
下方的工人,原本抱著各種心態的人,這一刻也被徹底震撼。
領導層都要被擼了,他們這些工人,還有好?
對,工人是老大哥,但沒說每一個都是老大哥啊。
再說了,工人那麼多,少個百十個,照樣建設革命。
這一刻,眾人隻覺得尾椎骨上冒出一股冷氣。
下一秒,一聲歎息傳來,隨後更多的人,無奈的低下頭。
為了榮譽,為了生計,他們,都得拚了。
……
四九城,月明星稀。
天上不見黑紗,地上月光如華。
清冷的空氣,透過窗戶吹進來,小薇的腦袋從桌子上冒出來,小嘴一吹,插在桌上的風車就颯颯的轉著。
楊小濤卻是無心注意,靜靜的坐在書桌前看著一疊設計圖,麵色凝重。
如今,該做的抖都做的差不多了,按照與冉父的交流,做出來的銑床圖紙,仍舊沒有得到係統的認可。
“哪裡不對?”
伸手看著圖紙,楊小濤一張張看著,眉頭皺著。
這些天,用掉的紙,都有一麻袋了,這還不算是工廠的。
家裡的那些紙,冉秋葉都用來打趣,今年冬天夠引火的了。
即便如此,仍舊沒有成功。
放下圖紙,然後又拿起一旁冉父整理的筆記,裡麵是各個國家關於半自動機床的資料。
翻看著,一張張,一個個理論,一條條建設方向,楊小濤都記在心裡。
而起,設計圖紙的時候,也是按照這個來的。
“可,怎麼就做不出來呢?”
楊小濤呢喃著。
這種失敗的無力感,讓一直以來順風順水的楊小濤,很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