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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我直言,父親,如此空洞的理由是說服不了整個軍團的。”
“就連阿巴頓都不會相信的。”
如此直擊要害的話語,在牧狼神的所有子嗣中,也就隻有一人能夠麵不改色地說出來了,而他此時就站在荷魯斯的麵前,與他的基因之父共享一座私密的房間,一座能讓牧狼神袒露內心的房間。
隻因荷魯斯知道,麵前的這個孩子是值得他絕對信任的。
“哈斯塔。”
牧狼神微笑著,精雕細琢的臉上閃爍著難得的疲憊,哪怕是天神般的威儀都無法遮掩住其雙眼處黯淡的顏色:與烏蘭諾獸人帝國的戰爭也許並不讓人感到絕望,但它絕對是漫長且艱難的,而荷魯斯從不是以堅韌著稱的原體。
從他最鐘愛的戰術,即使用立體傳送技術,讓自己和終結者小隊對敵方緊要目標進行斬首打擊就能看出來,牧狼神鐘愛的是那種乾淨利索,也許殘忍,但絕不會拖延的戰爭,而他的影月蒼狼軍團也同樣如此:烏蘭諾遠征恰恰不是他們擅長的領域,數百個星係的來回拉鋸更適合多恩的帝拳。
但即便如此,心身俱疲的荷魯斯依舊能用最好的麵容,來迎接他麾下最得力的孩子:他也期待著用這種私人對話的方式,探查一下軍團內部的某些思想潮流,是否符合他本人的心意。
“你來的比我想象的要快。”
“請原諒,父親。”
很可惜的是,他的孩子看起來卻並沒有領情。
“當您發現一件蠢事時,能越快阻止它就越好,不是嗎?”
話語很鋒利:理應如此。
有著一雙月銀色瞳孔的賽詹努斯也許是整個影月蒼狼軍團中最偉大的異類:雖然在荷魯斯的旗幟下有著整整十四萬傲慢無比的克蘇尼亞戰士,但在他們中,無人能與塞詹努斯相提並論,無論是能力、資曆、功績,亦或者荷魯斯的寵愛以及其他兄弟的擁護,塞詹努斯都是影月蒼狼中的第一人。
無論何時,他的話語都能極大地撼動牧狼神的想法,因為他總是能夠站在正確的立場上,用最理性的觀點去思考問題,即使問題涉及到了他自己的利益。
“我承認您讓我們的艦隊停留在烏蘭諾星係外,略作休整,並且等待援軍是最好的主意:我們至少還要聯合帝國之拳以及死亡守衛的主力部隊,才能撼動烏蘭諾獸人皇帝的王座,而如果想要確保能夠一擊必勝的話,那我們最好等待人類之主的艦隊抵達……”
“就像戈戎那樣?”
牧狼神打斷了塞詹努斯的滔滔不絕,他正站在房間中唯一的窗戶旁邊,從他的視野裡,可以清晰的看到複仇之魂號的甲板:在前不久的戈戎之戰中,帝皇就是在那裡和荷魯斯相聚,然後父子二人共同奔向了燃燒的銀河。
“沒錯。”
賽詹努斯愣了一下,基因之父的話語讓他回想起了戈戎星上空那榮耀的一刻,塞詹姆斯也曾站在影月蒼狼的隊列中,為人類之主親至而淚流滿麵:他也知道荷魯斯是多麼懷念那最幸福的一天。
四王議會曾在沒有原體的私下場合裡開過玩笑:如果他們的基因之父能說夢話的話,那戈戎一定是出現第二多的詞彙,至於第一多的到底是父親還是帝皇,阿巴頓和托嘉頓總是各執一詞。
至於戰帥?
誰都知道,荷魯斯其實不是那麼在乎那玩意,連阿巴頓都比他在乎這個頭銜:如果戰帥這東西是泰拉議會而不是帝皇給的話,那牧狼神想不想要都是一個問題。
牧狼神輕咳了一聲,將塞詹努斯拉回到了現實裡麵。
“既然如此,你又為何要專門來找我一趟呢,孩子?”
“因為……嗯……”
賽詹努斯頓了頓,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該如何說出口:其實坦白來講的話,塞詹努斯也並不想來找荷魯斯申訴,但此時他背後的壓力來自於其他的影月蒼狼,來自於以阿巴頓為首的激進人士。
但又不能真讓阿巴頓來:如果讓一連長親自來的話,那結局很有可能演變成阿巴頓與荷魯斯數百次日常爭吵中較為激烈的一次,這對於因為戰爭而變得身心俱疲的牧狼神來說,不是什麼好事。
而阿巴頓和他身後那些戰士感到不滿的原因,也很簡單。
“帝皇、帝國之拳還有死亡守衛我們都可以理解,與他們分享榮耀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們在一路上的犧牲我們都看在眼裡,但是為什麼您要聯合暗黑天使?第一軍團有什麼不可或缺的理由嗎?在情理和道理上這都讓人困惑。”
“這是艾澤凱爾讓你問的?”
荷魯斯沒有回答問題。反而反問了塞詹努斯一句話,然後慢悠悠的從窗口踱步到了用黑色大理石和花崗岩所打造的辦公桌旁,上麵正擺放著一顆足有半個塞詹努斯大小的獸人頭骨,那是牧狼神在戈戎星上繳獲的戰利品,也是影月蒼狼們不願前行的原因。
僅僅是烏蘭諾帝國的一個邊境軍閥就誇張至此,誰直到它們的皇帝又有何等的力量:在影月蒼狼們看來,讓荷魯斯一個原體上去烏蘭諾皇帝麵前挑戰,多少還是有些不太保險的。
“他們隻是……有些不理解。”
賽詹努斯思考著話語。
“畢竟,無論是莊森還是他的暗黑天使軍團,甚至是其背後的整個東線軍團,如今都在某種意義上充當著我們的……競爭對手?”
荷魯斯笑了起來。
“大敵當前,戰鬥兄弟之間還要彼此視為對手?”
“他們不是這個意思……”
賽詹努斯小聲地辯駁著,他敏銳的覺察到了此時的荷魯斯似乎與之前有一些不同的地方,但塞詹努斯並不討厭這種變化:如此光明正大的牧狼神,才是值得整個大遠征竭力效忠的戰帥。
是的,哪怕是像塞詹努斯這種謹慎的人物,也早已經把戰帥視為了荷魯斯的囊中之物,這也是他現在能夠和艾澤凱爾等人共情的主要原因:他也有些無法理解荷魯斯到底是抱著怎樣的心情,主動要求與暗黑天使軍團合作的。
即使沒有第一軍團,他們的力量也足以攻下烏蘭諾了:帝皇以及其他西線軍團的援軍,還有幾周的時間就要到了,而莊森的援軍明顯還需要等待更久的時間,著實沒有和他聯手的理由啊?
“好了,賽詹努斯。”
原體擺了擺手。
“你先告訴我,四王議會和連長們都秉持這種思想嗎?他們不想和暗黑天使軍團合作,對我的命令充滿懷疑,甚至想要我亡羊補牢地撤回這封結盟信件?”
“包括你,我的四連長?”
“……各有不同,大人。”
聽出了原體話語中那令人心驚膽戰的慍怒,他低下頭來,悄悄的咽了一口唾沫,不聲不響的改變口中的稱呼,然後才如實的彙報了軍團中實際的情況:塞詹努斯知道牧狼神對於影月蒼狼軍團的掌握有多麼的可怕,向自己的父親說謊從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荷魯斯是位父親。
但必要的時候,也是位慈父。
“雖然我們都對聯合暗黑天使的命令頗為疑惑,但隻要您堅持,沒有人會提出異議的:請不要責怪艾澤凱爾的魯莽,我們都知道他是您最堅定的追隨者,但我們也都知道自他從遠東邊疆返回後,他總是喜歡針對軍團的事物發表些自己的意見,您是鼓勵這一點的。”
“我當然鼓勵這一點。”
荷魯斯輕哼了一聲。
“我從不懷疑艾澤凱爾:除了你之外,他最得我的信任。”
“但我也知道,很多時候,他其實並不能理解我的想法。”
“我也不能,父親。”
賽詹努斯鬆了口氣。
“但我保證,我在烏蘭諾遠征結束後就會忘掉這一切的。”
“很好。”
笑容回到了荷魯斯的臉上。
“但不要忘得太乾淨:假如在烏蘭諾戰爭之後,我再次做出了與這次類似的決定,包括展示一些在你們看來不必要的仁慈,去團結那些生疏的兄弟,也請你們不要再次質疑我的決定了。”
在賽詹努斯看不到的地方,荷魯斯深深的呼吸著。
“做出決定已經很困難了,伱們的不理解隻會讓一切更糟。”
原體小聲地嘀咕著。
“明白,父親。”
賽詹努斯大聲的回應,牧狼神則是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太熟悉自己的這個孩子了,知道賽詹努斯的承諾會延續到時間的儘頭:如果沒有他的話,荷魯斯、四王議會乃至影月蒼狼又該怎麼辦呢?
牧狼神唏噓了一下,他快步走到了賽詹努斯的麵前,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作為安撫。在確定了子嗣的情緒正常後,才試探性的向他展露自己心中的焦慮。
“賽詹努斯,你覺得軍團中還有多少像你這樣的人?”
“能夠理解我的想法,至少能夠體量我的難處。”
“知道如果我們想要得到些什麼的話,那我們就必須付出相對應的代價:就像這個戰帥的職位,需要的不僅僅是戰場上的勇氣和帝皇的寵愛,更需要對於其他原體兄弟展露關懷,以及在必要時刻的團結和忍讓,而不是像豺狼一樣將所有的功勞攬入自己的懷中。”
“孤家寡人還怎麼當戰帥。”
“……”
賽詹努斯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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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好問題,父親。”
過了一會,他才向牧狼神露出了充滿苦澀的笑容。
“讓艾澤凱爾還有大部分的連長兄弟明白妥協的好處,不比砍下他們的腦袋更容易,我們已經當了太久的大遠征魁首了,戰鬥兄弟們也許能夠容忍以高一層的態度向那些關係冷淡的軍團分享榮譽,但他們寧死也不願意看到我們主動去尋求其他軍團的幫助,因為那在他們看來有辱於軍團的榮譽。”
“我知道。”
牧狼神一邊搖著頭,一邊回到了他的綠皮骨雕旁。
“他們想像國王一樣,對自己的兄弟呼來喝去。”
“不愧是我的子嗣。”
“……”
賽詹努斯張了張嘴,明智的沒有回應自己的父親,轉而回答起牧狼神剛才的那個問題:軍團中還有幾個聰明人。
嗯……這可不好說……
“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認同艾澤凱爾他們的想法:在您的命令被傳達下去後,第十連的連長洛肯明確的表達了對您的支持,他雖然同樣不理解我們到底為什麼要和暗黑天使軍團合作共事,但是按照他的話來說,在戰場上多一些兄弟,總比少一些戰友要好。”
“友誼比榮譽更寶貴,畢竟銀河到處都是榮譽,但真正的兄弟情誼卻隻存在於曾經並肩作戰,托付後背的同袍之間,後者才是銀河間真正值得重視的寶物。”
“這才是聰明人。”
荷魯斯悠長地歎著氣。
“你覺得……洛肯他配得上四王議會的席位麼?”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把塞詹努斯給嚇了一跳。
要知道,影月蒼狼的四王議會可不講究什麼【四大天王中其實有五個人】的傳統,它從始至終都隻有四名成員,一般來說隻有議會成員戰死時,才會在軍團中選擇新的繼承者:現在的這四個成員可都是活得好好的呢。
對,阿巴頓是有點笨,托嘉頓是有點靠不住。小荷魯斯是有點隨波逐流沒主見:很多時候,塞詹努斯確實懷疑要是沒有自己,四王議會到底又該怎麼辦?他們到時候怕不是連原體都保護不好。
嘶……要是這麼想的話……
“他……值得被考慮。”
沉思了片刻,賽詹努斯這才點了點頭,說出了真心話。
“如果您打算在烏蘭諾戰爭後擴招四王議會的成員,變成五個席位甚至更多的話,那麼洛肯將是我最最為推崇的候選人:他的思想總是與我不謀而合,與阿巴頓等人的想法雖然會產生衝突,但他和阿巴頓的私人關係反而很不錯,也不會產生什麼致命的爭端,總的來說是個很有能力和手段的人物。”
“但性格謙遜?”
“對於影月蒼狼來說:是的,他還有幾個凡人朋友呢。”
“那麼,你覺得洛肯比起托嘉頓或者小荷魯斯,又如何呢?”
“隻差些許閱曆。”
賽詹努斯沒有遲疑。
“但考慮到他在有關於狼之國度的事情上,表現良好,我想這個缺點現在也是可有可無的了:雖然他的某些方法讓他和艾澤凱爾之間爆發了一場大規模的爭吵,兩人至今也沒有達成妥協。”
“嗯?”
原體來了興趣。
“有關於狼之國度的?”
“沒錯。”
賽詹努斯點了點頭,在內心裡悄聲的歎氣:直到今日,他在訴說狼之國度這個詞的時候,嘴唇其實都有些發飄的,到現在他都不敢相信如此龐大的一塊領土居然真的會被劃分到影月蒼狼的麾下。
當消息被確定的那一天,荷魯斯之子們的歡呼聲,甚至可以把複仇之魂號給掀翻過來,而也正是從那一天開始,影月蒼狼們的傲慢終於到了無可附加的地步,他們自認為是大遠征的魁首,所有的軍團都無法與他們媲美。
對牧狼神的崇拜也達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