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麼?」
從掌印者口中吐出的反問句是很罕見的:罕見到讓帝皇直接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你什麼意思,吾友?+
「彆當看不見,天啟,我們都知道早在烏蘭諾上的事情剛剛結束的時候,也就是你的女兒在返回她的國度的路上,她便已經給你寫了不止一封信:在信中,摩根明確無誤的提到她希望讓佩圖拉博以及第四軍團的力量,負責接下來的大會場地修建工作。」
+這關她什麼事?+
「也許是個人愛好。」
掌印者攤開雙手。
「你知道的:你的女兒總喜歡給她的兄弟們爭取應得的榮譽。」
「每次都有理有據。」
帝皇似乎動搖了一下。
+這隻是一個提議:而且多恩完全可以做到更好,我需要他能做出一個足夠亮眼,令所有人都信服的功績,讓人們相信將第七軍團任命為泰拉親衛是正確的。+
「一個有可能受到質疑的軍團本就不應該擔當泰拉親衛。」
「彆擔心多恩的能力。」
掌印者的眼皮抖了抖。
「再說了,在摩根寫出這封信的時候,她的意見當然無足輕重,不過現在,她手裡可是緊握著你心心念念的寶貝呢:在科摩羅的地圖擺在我們的案頭之前,你最好謹慎的考慮一下摩根提出的建議。」
「更何況,佩圖拉博的能力未見得比多恩要差,我認為在高雅藝術和巨型建築物等方麵,奧林匹亞人是更優秀的那一個,隻要佩圖拉博能夠靜下心來,投入自己的全部精力和創造力,那麼他的作品定能凸顯出人類帝國的無上威嚴。」
「采納摩根的提議,她和佩圖拉博都會很滿意的。」
「這是很劃算的交易。」
+交易?+帝皇皺起了眉頭,他非常不喜歡這個詞彙,尤其是當彆人向他主動提起的時候:畢竟,沒人比帝皇更懂【交易】這個詞在必要的條件下,是可以產生多麼巨大的可操作空間的,人類之主就是這方麵的專家,所以反而格外地提防。
最終,他笑了一下,笑聲與沉重的哼聲混雜在一起。
+什麼時候,父親和子嗣之間的事情要用交易來概括了?+
「從你決定將銀河的土地分封給他們的那一刻起。」
掌印者昂起頭顱,他直白的話語刺破了帝皇的威嚴。
「倘若他們隻是你的將軍,那你的確可以隻專注父子之情,以此來混淆視聽,但在烏蘭諾大會後,他們不僅是你的將軍,更是各自土地的主人,是你的封臣:封建采邑製度下的君臣關係,本就是建立在互惠互利的交易之上的,將父子間的親情牽扯進來反而是件壞事。」
帝皇沉默了片刻。
+你是讓我再考慮一下分封各個原體的必要性嗎?+
「當然不是。」
馬卡多毫不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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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分封各個原體,是維護帝國長治久安的必要措施,我們擴張的實在是太快了,神聖泰拉根本不足以向銀河各處供給能夠維係帝國正常運轉的官僚數量,銀河中大批的邊緣地帶與帝國的聯係依舊極為薄弱:我們需要分封,我們需要通過基因原體和軍團的鐵掌,將這些土地牢牢的緊握在帝國的手中。」
「眼下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將每個至關重要的世界,都插上帝國的雙頭鷹旗,至於到底是誰負責插上的旗幟,反而無關緊要:在大遠征結束後,我們有大把大把的
時間可以操控與改寫這些細節問題,那都是幾百年後的事情了。」
+……+
人類之主厚重的深褐色嘴唇互相擠壓在了一起,他眉頭高聳,以緩慢的速度邁開步伐,漫長的影子投射在了八麵牆壁上,影影綽綽間便兜住了馬卡多的軀乾:君與臣在這一刻陷入了沉默,直到人類之主隨意的擺了擺手,看起來已經打算不再糾結於這個問題了。
+好吧,按你說的做。+
+讓佩圖拉博負責建設:他的軍團現在在哪裡?+
「在大漩渦。」
掌印者對答如流。
「鋼鐵勇士是近十年來戰績最耀眼的軍團之一,他們似乎找回了大遠征剛剛開始時的節奏:雖然軍團傷亡率依舊居高不下,但所有人都認為是可以接受的,因為他們負責的是那些重要到必須不計傷亡的關鍵戰場,橫向對比下,第四軍團的陣亡人數往往低於我們預期。」
+都是重要的戰場?+
「是啊,這頭鋼鐵猛獸的腦筋終於稍微轉過來點了,最起碼知道應該在必要的戰場上揮霍人命:去看看第四軍團這幾年的戰績吧,他們鮮血所浸染過的每一個世界都能影響到大遠征的局勢,而他們就是力挽狂瀾的那個人,軍團的功勳章與紀念碑是同樣高的。」
+……很好……+
帝皇沉默了好一會:似乎這就是他對於佩圖拉博的一切。
+也許,我應該找個時間,召見一下我的奧林匹亞人,我的女兒曾經告訴過我,如果我想給佩圖拉博一個看起來很重要的官職,我應該在私下裡向他悄悄的透露,然後再在公共場合把肩章賦予他。+
「的確如此。」
掌印者的一邊眉毛挑起。
「不過,你打算在烏蘭諾大會上授予佩圖拉博什麼官職?」
帝皇微笑著。
+很簡單:我打算讓他與莊森並肩,將第一和第四軍團在某種意義上劃分出大遠征的指揮序列,成為皇宮直屬的力量,雄獅和鋼鐵將會成為我的左右手,他們的軍團將會獨立出荷魯斯的權威體係,但地位不會明確的高於牧狼神。+
「……」
另一邊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三個人都不會滿意的。」
+沒錯,正因如此,這種安排才會達成相對的公平。+
帝皇有些倨傲地點了點頭。
+荷魯斯作為戰帥的至高性雖然受到了些許的損傷,但他的權威卻沒有動搖,反而缺少了兩個內部的致命因素,莊森和佩圖拉伯雖然沒有得到他們想要的位置,但他們不必向荷魯斯鞠躬了:他們大可以認為自己與戰帥是平級的,隻要彆在公共場合表現出來就行。+
+伴隨著大遠征的軍務讓他們各自的軍團再次分開,僅剩的不滿與摩擦也會逐漸消失,他們也許很難精誠合作,這會影響到大遠征之後的總體效率,但銀河大部已經落入了我等的掌握之中,些許的殘餘力量也無關痛癢。+
+這是可以接受的。+
+而另一方麵,既然他已經身為我的左右手了,佩圖拉博自然沒有理由去記恨多恩了:至少不會像以前那麼記恨,既然摩根為他們打下了一個良好的基礎,我希望能夠看到他們兩人和解的那一天,那對帝國是有好處的。+
「這很難。」
+我知道。+
帝皇看向了彆處,而不是與馬卡多嚴肅的對視,這意味著他此時的觀點是不容駁斥的。
+但我們有的是時間。+
+在我離開後,大遠征至少還會進行五十年,隻要我們在烏蘭諾打下了穩固的根基,漫長的時間足以衝散之前的不愉快,反過來加固帝國的底蘊。+
「也有可能恰恰相反:時間會堆積出新的摩擦的。」
掌印者思量片刻,便搖頭否定了帝皇的夢想,他不是什麼心思天真的小孩子:比起原體們在漫長的時間中互相理解,磨削彼此之間的仇恨,他更願意相信這些半神在沒有帝皇的條件下,會積攢出更多的矛盾和仇恨,如今的不少軍團已經出現類似的苗頭了。
+是啊。+
帝皇點了點頭。
+我知道。+
+大遠征太快了,它留下了數不勝數的隱藏矛盾,被隨意的堆砌在了雙頭鷹的旗幟下,哪怕是我們也無法將它們全部挑揀出來:正因如此,我們才需要一個機會,一個不容有失的機會。+
+在大遠征落地之前,我們必須清除掉致命的不穩定因素,以保障它能夠實現軟著陸:而最大的不穩定因素莫過於大遠征期間所積攢的這些矛盾了,不引爆它們,大遠征就無法平安落地。+
+所以,吾友馬卡多。+
帝皇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他對於自己的話語似乎早有覺悟。
+我們畏懼叛亂。+
+我們提防叛亂。+
+我們痛恨叛亂。+
+但是……+
+我們也需要:一場叛亂。+
+一場儘可能巨大的叛亂。+
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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