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代替趙煦指揮並統帥,他最信得過的禦龍直。
燕家受到的恩遇之大,讓上上下下都是羨慕不已。
問完燕辰的事情,趙煦忽然想起來朝中的事情,於是問道“都堂各位相公,對章相公出知廣西都有什麼反應?”
石得一搖搖頭道“都堂宰執們,對此似乎並無意見……”
“幾乎都沒什麼談論此事!”
“即使談起,也隻是說章子厚之才,足堪大任!”
趙煦笑了一聲,隨口問道“那私底下呢?”
“臣不敢打探宰執私事!”石得一低著頭說道。
趙煦嗯了一聲,道“如此甚好!”
特務是把雙刃劍。
用的好自然好,用不好也容易割到自己的手。
所以要有分寸。
在朝中,特彆是都堂上,收集公開情報就可以了。
宰執們的私事,是不可以去窺探的。
而趙煦需要的,其實也隻是宰執們的公開表態。
至於私下?
私下的事情,誰還管得著啊?
隻要他們不密謀叛亂,趙煦也懶得管宰執們私下到底怎麼議論他的!
……
廣南西路、歸化州。
楊景通率領的交趾軍隊,終於開始撤軍。
倒不是他自己想撤軍。
實在是在歸化州,他已經呆不住了。
儂智會居然已經回到了歸化州!
勿惡、勿陽各侗的侗丁,都被其鼓動起來,與他的軍隊作戰!
其子儂進安,更是親自率領一千多侗丁,和他的軍隊打一仗,搶回去了幾百人。
北朝順安州(今廣西靖安縣)知州儂盛德父子,也率兵來援。
同時,北朝的廣西經略使,也遣使來勒令他退兵。
不然就要發‘邕、桂之兵伐之’。
楊景通不敢再冒險,隻能率兵退去。
不過,他也不虧。
這次進軍,俘獲了數千人,搶掠了大量財富,燒毀了數十個侗村。
而且……
“北朝竟敢失信,私自放回儂賊父子!”楊景通想著“必須將此事上報朝廷,讓朝廷派員去北朝譴責北朝的經略使!”
“總不能那熊經略走了,新來的苗經略就能不認賬了吧?”
“而且,此事也是極好的借口!”
“正好用來解釋,我這次率兵北征!”
“相信北朝的那位苗經略,肯定不希望,我朝使者入汴京,告他一個‘擅啟邊畔’的罪名!”
楊景通誌得意滿的想著。
他很清楚,北朝的這幾任廣西經略,都害怕擔負起‘擅啟邊畔’的罪名。
隻要嚇唬一下,他們就會裝作沒有這個事情。
如此想著,楊景通就更加驕傲了。
……
桂州。
廣西經略司官署。
苗時中看著自己麵前跪著的那個自稱歸化州知州儂智會之子的儂克詳。
他歎了口氣,讓人將儂克詳扶起來。
“本經略已經遣使前去勒令交趾退兵了,交趾也答允了……”
“爾等該知足了!”
可那人卻根本不似他認識的儂家人,總是低眉順目,逆來順受。
反而倔強的不顧他人勸阻,跪下去磕頭“經略相公在上,我歸化州被掠數千口啊!”
“還望經略相公為我歸化州士民做主!”
“士民?”苗時中咀嚼了一下這個詞彙,在心裡麵笑了一聲。
歸化州哪來的士人?
又何來的百姓?
他們連身丁錢都沒有交過!
當地官員,都是以各侗首領任命。
廣西經略司更是不曾去清點過什麼人口。
不過是羈縻州而已,而且還是一個荒涼、貧窮沒什麼產出的羈縻州。
但是……
看著明顯有著依仗的儂家人,苗時中也不好說什麼硬話。
儂智會父子,可是汴京的聖旨,直接起複的。
誰知道,儂家人在汴京城是不是有靠山?
所以,苗時中隻能說道“本經略自有安排!”
“自會遣使去交趾,勒令其送還擄掠人丁!”
儂克詳卻不依不饒,依舊磕頭“經略相公,身負朝廷守土之責,就是如此對待入寇大宋疆土的賊寇的嗎?”
若是過去,苗時中早就命人將這個不知道好歹的土人亂棍打出公堂。
可現在……
人家明明有恃無恐!
苗時中也隻能硬著頭皮道“未得朝廷之命,本經略也無權動兵啊……”
說著,苗時中也是有些煩躁。
他感覺,自從去年履任廣西以來,就有些時運不濟。
先是汴京城一道聖旨,把儂家父子調回了歸化州。
那個時候他就知道要出事——儂智會和交趾人有血海深仇!
而且是雙向的血海深仇——這是從儂智高時代就已經延續下來的血仇!
儂智高起事,可不僅僅將大宋的廣西攪的天翻地覆。
也將交趾人搞得欲仙欲死。
狄武襄公率軍平定後,儂家人因為和交趾人的血仇太深,於是紛紛率部歸附大宋。
熙寧南征的起因後麵,也不乏有著儂家對沈起、劉彝的慫恿。
他履任廣西前的元豐七年,入京麵聖。
先帝曾叮囑他——歸化州之事,宜當謹慎。
他也明白,先帝對他的托付——交趾人要提防,但儂家也要警惕。
儂智會可是儂智高的親弟弟!
叛賊的弟弟,現在貌似恭順,安知以後會不會坐大、反叛?
所以,要嚴加監視。
誰料,新君一即位,儂智會就回到歸化州。
現在,看上去,儂智會還在汴京城裡找到了大靠山!
心裡麵想著這些,苗時中就越發的煩躁。
隻能讓人打發走儂克詳,自己回到府衙後宅。
他有點不太想待廣西了。
三天之後,一道聖旨,從汴京城降下。
聖旨內容,對他坐視交趾入寇歸化州,殘害良善,無所作為,大加訓斥。
並給與了他一個殘酷的懲罰——罰銅三十斤,加磨勘兩年!
嚇死寶寶了!
同時,聖旨命令他——安撫歸化州各侗,不可使各侗良善百姓對朝廷失望。
順便也對他下達了命令——不可驚動交趾。
苗時中接過聖旨,整個人麻了。
但同時,他的心臟也砰砰的跳動。
他知道的——朝廷已經決定對交趾下手了!
這意味著——是他建功立業的時候了!
倒不是他想帶兵上陣,苗時中有自知之明,他不是那塊料!
但是,他卻是大宋文臣之中少有的後勤專家!
他起家就是在廣西轉運副使任上,負責給南征大軍轉運糧草,而得到先帝賞識。
其後就專門乾起了這個活。
韓存寶討瀘州蠻、繼任的林廣、王光祖先後征討瀘州,就是他在後麵轉運糧草供給大軍。
他獨創的攢運法,更是在五路伐夏之中,發揮了巨大作用。
所以,才能不斷升官,如今已經是直龍圖閣、朝議大夫。
本以為致仕前,最多隻能磨勘到寶文閣待製。
如今,若廣西再次開戰。
他若再立下功勞,致仕前撈個端明殿學士,也不是不可能!
於是,接過聖旨,對著汴京城方向再三謝恩後。
苗時中立刻開始做起了自己的老本行。
開始從廣南西路的各個官倉之中,抽調糧草,向桂州、邕州、欽州等地集結。
正好官家去年曾推恩廣南各州,允許廣南西路軍州,大幅提高了寬剩錢的額度,同時下詔恩許廣南西路軍州,可以提高夏秋兩季的官糧征購價格。
這使得地方軍州手裡有大量餘錢,官倉裡也有足夠糧食。
現在,這些都能發揮作用了。
有錢可以雇傭民夫,轉運糧草,官倉裡也有足夠糧草積蓄!
大量糧草,開始從陸路和水路,向著前線集結。
每天都有上千石的糧食,被運到邕州、欽州、桂州。
在正月甲辰(十五)之前,僅僅是桂州一地,就擁有了十萬石的糧草積蓄(桂州本有數萬石官糧)!
這意味著僅僅是桂州的積蓄,也已經足以支撐數萬大軍一個月以上的作戰了。
而這個時候,從汴京傳來了新的消息。
執政章惇,落尚書左丞、門下侍郎,以資政殿學士出鎮廣西,為廣西經略安撫使兼管內勸農使、管內觀察處置等使。
狄青之子狄詠落閤門通事舍人、禦龍骨朵直指揮,為廣西兵馬都總管、兼管勾廣南西路茶馬公事。
殿帥燕達長子燕辰,為管勾廣南西路傷病公事。
司封員外郎高遵惠為廣西走馬承受公事。
至於他苗時中?
天子以其‘坐視交趾賊寇入寇,驚擾兩宮慈聖安寧’之罪,將他降為廣南西路轉運使兼廣西輜重使,全權負責大軍糧草轉運、供給、藥物,並命他‘戴罪立功’。
並命兩湖、廣南東路等路監司,向廣西轉運錢帛,以供應大軍之需。
尤其是潭州永興場的鑄錢,可以就地轉運廣西,供應軍需。
總算把事情辦好了,明天回家,高鐵大約下午五點左右可以到家,後天開始補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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