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履跟著自己前麵的大貂鐺，小心翼翼的步入了那個開封府的官廨。/br他也不知道叫什麼？/br隻聽說過，官家巡視開封府視政期間，一般都會在開封府的梅花廳中休憩。/br同時，他還聽說過，官家常常在梅花廳中召見群臣，布置任務。/br傳說中，年少的官家，能將開封府內外之事，處置的井井有條。/br傳說中，就是那些讓他仰望的汴京權貴，也匍匐在這位少年官家腳下瑟瑟發抖。/br駙馬都尉郭獻卿，甚至得主動去太學接受聖人經義的再教育。/br而另一位故駙馬都尉王詵，甚至是連屍骨都不敢葬入家族墓地。/br甚至禍及其家族，王詵的兄弟、親族，迄今還被樞密院和吏部刁難。/br上次其兄王歐，改官的時候，就先被樞密院都承旨駁回，認為其未能達到改官的標準。/br王歐費儘心思，過了樞密院那一關，然後吏部出來又卡了一手——吏部右選員外郎認為其在左武衛大將軍的任上，未能按照朝廷製度，安分守己，同時犯下了多項錯誤，理應罰銅，不當改官。/br最後，王歐無奈，隻能是去請教一個姓蘇的友人。/br經過指點，王歐上表太皇太後，以越國賢惠大長公主子王彥弼早夭故，乞以其幼子過繼公主，奉公主香火祭祀。/br這才讓太皇太後稱善，吏部那邊也才高抬貴手。/br不然王家可能一代人後，就得跌出勳貴。/br前不久，汴京城地震，數家外戚勳貴倒台，家產抄沒。/br更是讓汴京人，認識到當今天子雖然年少。/br但已經掌握生殺大權的現實！/br自古，伴君如伴虎！/br少年天子，更是猛虎之中的猛虎！/br遠離他的時候，這些事情可能無人在意。/br但一旦接近他，沒有人不會為自己捏一把汗。/br黃良也是一般。/br所以當他步入那廳閣的時候，甚至感覺自己的心臟在劇烈跳動，臉色都有些發白了。/br他微微顫顫的走到廳前，來不及多想，就直接納頭就拜：“草民恭拜官家聖顏。”/br說著就將頭緊緊的趴在地上，根本不敢抬頭，更不敢有任何動作。/br在這一刻他甚至感到空氣都有了重量，壓在他身上，讓他的身體僵硬。/br隻聽著一個稚嫩的少年聲音在遠處響起來：“汝就是許州來的商賈黃良？”/br“賤名粗鄙，蒙官家提及，幸甚！幸甚！”黃良到底是福建邵武軍黃家出來的人，哪怕是個學渣，也懂得禮法和規矩。/br趙煦隔著帷幕，看著跪在門口的那個胖胖的身影，嘴角溢出點笑容來：“朕聽說，汝是許州知州黃履的族人？”/br黃良連忙頓首：“草民雖與黃知州乃是族人，但從未以黃知州之名在外招搖過市，乞官家明斷！”/br趙煦聽了，嗬嗬一笑。/br他聽懂了黃良言外之意——確實借了些黃履的名義、關係、背景在外麵做生意，但都在遊戲規則內。/br黃良的回答，讓趙煦比較滿意。/br因為這個人還是比較誠實的。/br他若回答自己絕沒有利用黃履的關係，那趙煦直接不會和他再說話了。/br而是會讓人將他趕出去，同時他的錢引鋪也彆想開了。/br那可是欺君之罪！/br而且還是孩視天子——你真將朕當成一般的孩子了！？誰給你的膽子？/br可他若實話實說，則演的太過。/br趙煦同樣不會給他什麼機會。/br而黃良隻有這樣回答，趙煦才會和他繼續說下去。/br因為，這意味著他是個聰明人，而且，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碰都碰不得——這就是有政治敏感性。/br隻有這樣的人，趙煦才會選擇扶持。/br“黃知州是皇考所用的賢臣，朕是很敬重的。”趙煦輕聲說道：“汝既行商，不可壞黃知州的清名。”/br“草民恭遵聖諭！”黃良聽到這一句話後，心裡麵一咯噔。/br因為他發現，和他說話的官家，雖然聲音稚嫩，可待人處事，卻成熟的過分了。/br方才那一句話，若隻看文字，分明就是一個成熟的主人，在敲打下人，劃出界限。/br“朕聽說，汝欲在汴京，以帶泄之法，用交子為憑，做那飛錢營生？”趙煦繼續問道。/br“不敢欺瞞官家，草民正有此意！”黃良一咬牙，頓首磕頭，再拜道：“官家仁聖，胸有四海五湖，草民惶恐，乞官家教訓！”/br“善！”趙煦撫掌：“汝是個聰明人！”/br“朕很欣賞汝。”/br“這飛錢買賣，做得好，自然是利國利民，可以兼濟天下！”/br“可若稍有差池，恐將禍亂無窮呀。”/br“萬一鬨出禍事，汝可想過，汝家族人頭不保？”/br這不是恐嚇，是真的！/br洛陽那邊，擊鼓傳花的牡丹花遊戲，在趙煦眼裡，就是一顆遲早會暴雷的炸彈！/br前些天，探事司派去洛陽的探子彙報，今年最新的姚黃牡丹嫁接一枝的價錢已經超過十貫。/br而最貴的一株牡丹，還是幼苗就因為其展現出多種特殊的牡丹特性，價格直接飆升到三千貫！/br簡直瘋了！/br洛陽牡丹的這場炒作遊戲，終將迎來終章。/br因為趙煦知道，繼續這麼搞下去，一旦沒有下家接盤。/br當前熾熱的洛陽牡丹市場，將瞬間迎來自由落體。/br搞不好，趙煦可能在未來某年，見證一場大宋版本的鬱金香危機。/br好在，牽扯的人不多，也都集中洛陽，撐死了涉及河南府。/br卷入的人，大抵也都是當地的富商、士紳。/br對這些人，趙煦表示：好死！/br甚至還打算添一把油，讓這個煙花炸的更璀璨一點。/br尤其是實際主導和主持洛陽牡丹品鑒交易市場的邵伯溫。/br趙煦早就想弄死他了。/br可惜，上次想讓晏幾道當工具人，去做來俊臣，奈何，那晏幾道爛泥扶不上牆。/br如今抓到了他的弱點，趙煦自然樂得引爆牡丹市場。/br和洛陽那邊圈地自萌的牡丹遊戲不同。/br交子和錢引鋪一結合，就是近現代的錢莊、票號的雛形。/br再向前發展，吞並、擊垮大和尚們經營的質庫，就是近代銀行業。/br可謂牽一發動全身！/br稍有不慎，一個大煙花放下來，就是無數人破產。/br所以，趙煦必須親自見黃良，也必須親自篩選，更必須全程監督、監視。/br(本章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