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有劃定銷售區域,也沒有規定官府榷鹽政策。
按照大宋社會的理解,隻要朝廷不禁榷,那就可以敞開了賣!、
於是,原本還要偷偷摸摸的漕司官兵和東南、京東的私鹽販子們,現在光明正大的夾帶海鹽和魚乾,運到各地,公開銷售。
而戶部,在看到這些情況後,直接躺平。
也不爭什麼榷鹽不榷鹽。
當然,這也是因為趙煦放出了一個讓戶部垂涎欲滴的東西――榷糖!
比起鹽,糖無疑利潤更高,也更好管控。
隻要抓住上遊,就可以躺著收錢,還不用擔心被人戳脊梁骨,引發社會矛盾――鹽,沒有人能不吃。
但糖,可以不吃。
看似這是缺點?
但實則是優點。
因為,大宋商品經濟發達,城市有消費能力的人群很多。
而糖又具有上癮性。
吃過一次,就想吃第二次、第三次。
今年正月以來,汴京蔗糖與霜糖的熱銷,證明了糖的遠大前途和在財政上的貢獻。
於是,現在的戶部也不管榷鹽的事情了。
章衡帶著戶部度支司,直接撲到了糖業上。
如今正在和開封府爭奪汴京賣糖所的管轄權。
同時也在和各家外戚打嘴炮官司,想要製定一部律法,將糖的銷售,納入戶部專賣與監管下。
……
郭忠孝來到趙煦麵前,將文彥博寫的子,呈遞到禦前。
趙煦接過來,隻掃了一遍就笑了起來:“要不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太師真乃國家棟梁,社稷支柱也!”
於是,拿起筆就在文彥博的子上做了批示:太師之議甚好,請申國公召集相公們集議,拿出具體方略來!
然後便將這子,交回郭忠孝,命其謄抄後,分送兩宮與都堂。
而文彥博的這個子,主要說的,就是一個事情。
廂兵的管理問題!
文彥博在子裡,先是回顧了大宋廂兵的管理曆史,讚頌了列宗列祖的聖哲明見。
但同時也指出,現在的廂兵,管理混亂,令出多門,對於國家、朝廷是很不利的。
接著他舉了自己當年鎮壓貝州王則之亂的經驗心得。
認為,大宋廂軍的管理,再這樣亂下去,遲早要出大事!
所以,他請朝廷重視這個事情。
廂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不能再,隨隨便便什麼人,都可以指揮、差遣了。
這就正對趙煦的胃口。
他早就想改革廂軍的管理體係了。
將各地廂軍的管轄權和管理權,從那些婆婆媽媽手裡收回來,成立一個統一的,獨立的廂軍管理機構。
過去,因為種種原因,時機並不成熟。
但現在,隨著一南一北,兩個新的經濟支柱,快速崛起。
同時,宋用臣帶著禁軍到處打灰,讓在京禁軍順利向著土木大軍轉型。
趙煦感覺時機差不多成熟了,於是就通過文貽慶去暗示了一下文彥博――現在國家的廂軍問題比較嚴重啊!朕很擔心呢!卿是太師之子,能不能代朕去問問太師?
而文彥博,不到三天就遞上了這封子。
當然,這老狐狸也不是吃素的。
他趁機和趙煦要了些好處。
這老貨,不愧是曆經四朝,無論形勢如何,都屹立不倒的不倒翁!
單單就是這一手,直接要好處,就顯示了他的政治智慧。
當場要好處,等於斷絕了以後封賞的可能。
同時,這多少也算是一種自汙的手段。
算是主動給趙煦遞了把柄。
以後他要不聽話,今天這些索要好處的文字,就是最好的罪證。
趙煦可以借此視情況,給他扣不同等級的帽子。
無大臣禮!
要挾主上!
非社稷臣!
他都這麼懂事,趙煦自然也不能拒絕他。
於是,在打發走了郭忠孝後,趙煦提筆開始寫條子。
第一個條子,是送去學士院的。
故昭文館大學士、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司空、韓國公富文忠公弼,先朝元老,曆事三朝,佐仁祖、英祖、皇考,功在社稷,德在天下!
朕意褒長者之德,而揚元老之功。
其加賜富文忠公神道碑,以【顯忠尚德】為額,令主者施行,並追贈富文忠公太師。
這是文彥博請求要的第一個好處。
給老夥計要褒揚,要待遇。
從而給富弼爭那宣光殿上,陪祀先帝的大臣員額。
這可是競爭很激勵的。
因為王安石死後,肯定會內定一個――這都是現在明擺著的事情!
所以,老文這個人,確實能處!
儘管富弼生前和他已經不太對付了。
但現在,願意給富弼出頭,給他爭待遇要政策的,也就是文彥博了。
寫完這個條子,趙煦將之放到一邊。
繼續開始寫條子。
這是給都堂下麵的吏部房的。
太學博士呂大臨、太常博士楊國寶,國家賢臣,社稷名士,命尚書省記姓名於堂薄。
呂大臨,自不用說。
他和文彥博關係很好。
而楊國寶,則是邵雍的學生,邵雍臨終,將之托付給文彥博照看。
這些年來,文彥博是忙前忙後的給楊國寶的仕途鋪路。
如今更是舍下了老臉,給他求來堂除的恩典。
這已經不是文彥博第一次給邵雍的門人要政策要待遇了。
去年,他就推薦了一大批當年跟著邵雍混的算術家,到了諸司專勾司為官。
就算是那些老邁,已經不能做事的,他也求了恩典,塞進了算學去當老師。
不得不說,文彥博這個人,平日總是喜歡倚老賣老,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但實際上,卻是個有溫情的人。
當然,他的溫情,隻針對於那些和他有關係的親朋故舊。
對待政敵,文彥博可從不手軟!
……
趙煦的條子,很快就送到了它們應該到的地方。
第一個送到的,自然是對文彥博對廂軍問題的子以及批示。
呂公著接了子,看了一下內容。
臉色就變得和苦瓜一樣了。
他最近,真的是太忙了。
又要忙撲買抵當所的準備,查帳、分冊、算計……
還得忙著和宰執們,去京中道觀寺廟裡祈雨。
老天爺已經二十天沒下雨了!
彆說是他們這些宰執,就算是汴京城的百姓,看著汴河水位不斷下降,心裡麵也是發毛。
除了這些事情,他還有個重擔在肩――景靈宮的先帝禦容畫像,雖然已經從文德殿,奉安到了宣光殿。
但還有一場盛大的祭禮――神禦禮,需要舉行。
所以,他得組織起來,還得時刻關注禮部的程序。
根據禮部在列祖列宗以及先帝神靈前的卜問結果。
已是選定了那場祭禮的吉日――四月壬午朔。
身為宰相,他是需要陪位,並參與酌獻的。
這些事情,千頭萬緒,壓得他連喘息的功夫都沒有。
如今,宮中又丟來一個差事。
而且,還是一個極為複雜的差事。
呂公著整個人都麻了!
但,沒有辦法!
他是宰相!
給皇帝007是他的義務!
隻能是強打起精神,發出官牒,傳召兩府大臣,來他的令廳,集議此事。
……
文府。
傍晚時分,文彥博就收到了宮中消息。
天子下詔,追贈富弼太傅,並加賜一麵神道碑,禦筆親題:顯忠尚德。
同時,天子也下詔,命都堂吏房記呂大臨、楊國寶姓名於堂薄上。
老太師頓時就笑的合不攏嘴了。
他看向在自己身邊的富紹庭。
“德先啊……”
“老夫答應德先的事情,已經做好了……”
“德先答允老夫的事情,也要放在心上哦!”
富紹庭當即拜道:“太師放心!”
“小侄已在洛陽,為太師準備好了,價值百萬貫的金銀銅錢布帛!”
“若太師需要,小侄還可變賣田產、店宅、屋舍,由此還能籌集至少五十萬貫的財貨!”
“另外洛陽諸公那邊,小侄也可厚顏去借……”
“應該還能籌集數十萬貫……”
文彥博聽著,滿意的笑起來:“德先賢侄且放心!”
“隻要十三娘能冊立為後!那麼,富文忠公入祀先帝神廟的事情,老夫一定幫忙辦到!”
富紹庭是孝子,他追求也就是這個了。
當今納頭就拜:“小侄多謝太師!”
……
義天推開禪房的窗戶,望向那開寶寺巍峨的鐵塔。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自去國以來,已是將近兩月。
來到這汴京,也有將近一個月了。
但卻隻見到了這宋庭皇帝一麵,而且是禮儀性的拜見!
他的國書,沒有任何回應。
這讓義天心急如焚,在這開寶寺內,也是坐立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