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都安精於此道,知道什麼時候,怎樣試探才穩妥。
果然,袁立絲毫不曾蘊怒,故作沉吟了下,悠悠笑道:
“總不會,是為了周丞來的吧?”
趙都安真的驚訝了:“袁公知道?”
他隻說了“知道”兩個字,但沒有明確指代,這便是第二個試探了。
袁立卻不上當,笑著反問:
“我該知道什麼?”
趙都安眨巴眨巴眼睛,沒吭聲,腦子飛快運轉,思考如何應答。
心中吐槽,能混到這位置的果然都是人精。
自己沒問出什麼,反而被對方反客為主。
遲疑思索之際,袁立忽然大笑,索然無味道:
“罷了,懶得逗弄你,陛下教伱調查周丞一事,本公知道。”
趙都安既意外,又不意外,畢竟據他了解,周丞與李彥輔關係緊密。
而削弱“李黨”,顯然是當前階段,女帝與袁立聯為之。
他故意長長吐出口氣,一副尷尬模樣:
“袁公早知道了啊……”
適度的露怯,同樣是一種隱晦的奉承方式。
袁立卻反而讚許道:
“謹慎些不是壞事,為陛下辦事,理應如此。好了,說正事吧,你不去查周丞,跑來我這裡做什麼?莫不是無從下手?找不出他的破綻?來我這裡碰碰運氣?”
這個猜測並不難做。
都察院雖隻是監察機構,並不擅長“調查”,但袁立身為清流黨魁,對朝中有分量的官員自然了如指掌。
當初的裴楷之如此,今日的周丞亦然。
袁立皺眉說道:
“周丞此人,極擅鑽營,當初太監王震掌權時,他便是因與之搭上關係,才從布政使調任回京。
這種人也極謹慎,的確難以尋找夠分量的把柄,在這點上,比裴楷之不遑多讓。
可裴楷之有親人子女給你抓把柄,對付周丞,卻隻怕難以複刻。”
趙都安好奇道:
“袁公執掌都察院,也沒有周丞的把柄麼?”
袁立搖頭失笑,抬手指了指他,笑罵道:
“你這倒是暗諷起本公來了,的確膽氣見長。”
趙都安嬉皮笑臉,知道他並未嗔怒。
果然,袁立笑罵後,輕輕歎了口氣,說道:
“倒也不是全然沒有,隻是都是些小事……總之,如今陛下新朝,卻也不好再提。”
趙都安心中一動,聽出些許弦外之音,似乎裡頭還有些事。
但袁立明顯不願說,他也沒急著問。
袁立見他不吭聲,以為他在發愁,不禁勸慰道:
“你此前辦案神速,多少卻也是借助了一些地利人和,或借助他人對你能力的低估,或是裴楷之的小兒子,對你不設提防……
總歸,都是你之前一年壞名聲的積累,卻無法始終依靠,如今受阻,倒也不是壞事……”
“啊?”趙都安抬起頭,笑道:
“袁公誤會了,我不是在苦惱尋不到突破口。”
“哦?”袁立詫異:“那你是……”
趙都安微笑道:
“下官方才,剛得了一樁周丞違法亂紀,枉殺朝廷重臣的罪證,冒昧前來登門,便是要與袁公彙報。”
袁立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