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天元胖臉上,寫滿激動:
“使君不必理會他們,請繼續說!快說!”
他意識到,接下來就要到困擾他數日的折射之原理上了。
趙都安微笑頷首,說道:
“說清了上麵這些,我們就該知道,無處不在充盈著氣的空間,與會令人窒息的水下,乃是兩種介質。諸位不知多少去河邊捕魚過?”
捕魚?
當即有不少神官開口,表示自己有過經曆。
趙都安負手而立,道:
“有經驗的捕魚人,會知道,當我們站在溪水中,手持削尖的木棍,刺向水中遊魚時,不能瞄準,應向下些,才能刺中,你們以為是為何?”
“這……”
神官們麵麵相覷,一人眼睛一亮:
“莫非,便是因介質不同,光映照的圖影,便錯位了麼?”
“沒錯!”趙都安讚許了句,“就是這個道理。”
他在小白板上,用圖式進行了一係列解釋,又道:
“這個道理,其實諸位絕不陌生,你們熬夜疲憊,打哈欠時,是否會流淚?這時,會發生什麼?”
公輸天元突然一拍桌案,激動地站了起來,說道:
“清晰!看遠處事物,會更清晰!我懂了!淚水覆在眼眸上,便如光入溪水,我所見之圖影,亦如水中遊魚……”
這一刻,這位匠神傳人神態激動。
大腦飛速運轉。
隻覺困擾了三天三夜的難題,豁然開朗,呢喃到:
“所以,以水晶磨鏡,便是相當於,在人眼前時刻放置一片特殊的水……通過計算,調整光束映照……”
“等等,那為何人眼會如此?莫非,人眼也如一汪水,正如腿腳受傷會畸形,人眼也會變形……這才導致視物不清……”
“哈哈,我懂了!我懂了!”
這一刻,公輸天元不斷地低聲自言自語。
連續數日不眠,瘋狂壓榨腦細胞,本就令他情緒不穩,神誌恍惚。
這會猛地打通桎梏,險些手舞足蹈。
令其餘神官紛紛側目。
“公輸師兄又瘋癲了,上次如此,還是幾年前……”
“師兄到底懂了什麼?為何我還是不大明白?”
“這個趙都安究竟哪裡學來的本事,竟三言兩語,令師兄如此這般……”
人群議論紛紛。
趙都安也大為意外,因為這胖子的悟性有點驚人了。
他畢竟將這些知識忘得七七八八,對透鏡什麼的,也隻記得大概。
所以,他講述的多是概念上的東西。
且自己都摸不準,是不是說對了。
可真正的天才,並不需要仔細教授。
隻需要給一個方向,給一點靈光,他就會自己補全一切。
匠神傳承的的公輸天元當然是個絕頂天才。
隻是礙於這時代科學被壓製的厲害。
而此刻,趙都安簡單一番概念性的話,對其他神官而言,如一團迷霧,雲裡霧裡。
但對公輸天元而言,卻好似一柄利斧,劈開他眼前重重迷霧。
恰如蜉蝣見青天。
“趙兄!”
公輸天元收斂笑容。
大踏步上前,雙手用力攥住他的手,真摯地搖動,胖臉上滿麵紅光:
“聽君一席話,勝我師尊無數!
這就是我苦苦追尋的方向,我之前造那些鎮物,多依賴術法手段,可趙兄今日所說這些,與術法無關,卻得匠神真意。”
“……公輸兄言重了,天師何等樣人物,我也隻不過是平日瞎琢磨,加上看過一些零散雜書,妄自揣測,不足為信,嗬嗬,不足為信……”
趙都安僵笑著,努力把手往回抽。
自己自己隨口扯了幾句,效果遠超預期。
公輸天元也自知激動失言,忙找補了兩句,然後才道:
“總之,今日趙兄所說,發人深省,日後你若有用得上我的,儘可來找。咦,你缺不缺鎮物?比如這紙裙,可拿去給家中女眷用……”
“……不必!”
趙都安瞅了瞅架子上,那一大堆功能稀奇古怪的奇葩法器,搖頭拒絕,義正詞嚴。
“好吧,呀,耽誤了你許久,可莫要惹得陛下不快,趙兄且去忙吧,我還要好好消化你今日所教。”
公輸天元一臉遺憾。
有種自己的寶貝,不被人賞識的失落。
“既如此,我先告辭。”趙都安微笑道。
對他而言,獲得這條人脈,便是最大的收獲。
……
俄頃。
趙都安匆匆回到宮廷侍衛們聚集的廳堂。
就看到,一襲輕紗道袍的女帝緩緩從三門中走出,侍者們紛紛起身迎接。
“陛下?您與天師說完話了?”趙都安愣了下。
徐貞觀輕輕點了點頭,眼神極為複雜地盯著他。
想說什麼,但終歸沒開口,邁步朝外走去,輕飄飄丟下一句:
“回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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