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衙。
趙都安與莫愁分彆,步行一陣,便抵達衙門。
沒有往梨花堂口去,而是徑直步入總督堂。
跨過門檻,總督堂的布局是個品字形,最裡頭的位於“主位”的是小馬的辦公室。
另外左右兩個口字,是堂口官吏們的“值房”。
中間是天井,中間還立著個四四方方,裡頭填滿了白石的“花壇”。
“趙緝司?您怎麼來了?”
此刻,值房內一群錦衣驚訝地看向他,“辦公室”裡,不隻有他們,還有同樣趕來這裡的,輪值在晚上坐鎮的兩名緝司。
馬閻同樣在房中,身上匆匆披著外套——他就住在衙門裡。
“陳禦史去我家通知了王楚生的事,我心中放不下,就來看看。”趙都安邁步進屋,簡略解釋了句,說道:
“知道是誰殺的嗎?”
眾人紛紛搖頭。
表示自己等人,也是得知消息後,聚集於此。
案件歸屬三法司範疇,與詔衙無關,但馬閻擔心女帝今晚會臨時下達命令,調集詔衙錦衣做什麼事。
所以才耐心等在這裡,但顯而易見,一群人就是在枯坐著。
行吧,消息比我還落後好幾個版本……趙都安吐槽,嚴肅說道:
“我倒是得知了新的進展。”
馬閻瞬間抬起頭,眾人目光也都聚集過來:“什麼進展?”
對這起案子的走向,朝堂博弈的結果,沒人不關心。
趙都安一本正經道:“我過來的路上,意外撞見了莫昭容,她與我說了個消息,高廉死了。”
接著,他簡略描述了下相遇過程。
不出預料,聽到這個爆炸性的消息,所有人都變了臉色,隻覺外頭清朗的夜空都好似風雲突變起來。
“死了……死了……”馬閻瘦長冷峻的大長臉有了片刻的愕然,繼而盯著他:“你說是莫昭容發現的?她帶人去了刑部大牢?”
趙都安無奈攤手:“她是這麼和我說的。”
這種事瞞不住,不出預料,一眾錦衣眼神都變了,猜到了女帝動怒,派人直接反殺的可能性。
他們一群人在這苦巴巴等指令,結果陛下直接派宮裡人把人乾了……
“要出事了。”一名緝司用力咽了口吐沫,預感到風暴將至。
倒也未必……趙都安經過與莫愁的交談,得知這盤大棋後,反而格外鎮定。
認為最壞的可能,不會發生。
“大人……有變故……”這時,外頭有兩名錦衣急匆匆奔進來。
一個臉色凝重地說:“高廉死了!”
然後驚訝地發現,房間裡一群人平靜的好似早知道了似的。
馬閻目光越過他,直接看向第二個錦衣:“你呢?”
那人說道:“相國出門了,乘車看樣子,好像朝宮裡去了!”
咚!
眾人心頭再次一沉,馬閻起身在屋中反複踱步,最終選擇按兵不動,對眾人道:“都回去歇息吧,看來今晚不會輪到我們做事了。”
李彥輔都進宮了,意味著哪怕出變故,也是宮中禁軍來操作。
“具體消息,等天亮我上朝回來再說。”馬閻謹慎說道。
趙都安沒吭聲,因為莫愁打了一波掩護,機緣巧合下,無人想到殺死高廉的會是他。
他也沒有主動跳出的興趣,隻是打了個哈欠,思忖著宮中可能發生的暗流,忽然扭頭,又望向黑漆漆的夜色。
心想:
“沈家人應該也得到消息了吧。”
……
……
沈家二爺進京後,住在了家族在城中置辦的一處宅子裡。
今晚,他從相國府返回後,便徑直回了宅邸,沒有睡覺,而是鋪開宣紙寫字來靜心。
彆看他在相國府裡,不卑不亢,甚至麵對李彥輔隱隱露出爪牙,但與一位宦海沉浮的權臣對決,豈會當真心如止水?
隻有他自己知道,離開相國府時,後背都是汗濕的。
“好在,一切都按謀定的計劃進展。”沈二爺筆走龍蛇,卻是魂飛天外,思忖著這場滅口的後續。
按照他的預估,李彥輔哪怕動怒,但被死死綁在“南方士族”的戰車上,也隻能奮起反抗。
“嗬嗬,那女帝終歸是女子,頭腦易為憤怒所主,必會朝李彥輔傾瀉怒火,最遲天亮早朝,甚至可能這會已經有所動作……
李彥輔背鍋,隻能竭力營救高廉,抓住僅剩的士族的支持……
妹夫啊妹夫,你若真能出來最好,若出不來,也莫要怪我無情。都是為了家族基業長青,你我犧牲一二,又有何妨?”
沈二爺心中感慨,又想起自己竟能製衡逼迫李彥輔,甚至鉗製當朝女帝,不無得意,難掩一股豪情。
“二爺,不好了!”
忽而,外頭家中親隨惶急地撞開門,敲都沒敲,不等他詢問,便主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