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看著七王爺在原地跺腳抱頭看著好不委屈，而風九歌卻是同顧北彥走出了些許距離。臨止投了個自求多福的目光給洛七染後，便提起步伐跟了上去。
七王爺今日格外鬨騰，嘴上最掛著若有似無的悲涼。
那種悲涼，便如清妃獻藝，神色淡漠，忽視一切的氛圍一模一樣。
今夜，對宮中任何人而言都絕不是一個平靜的夜晚。
李涼涼自洛樾笙入了後宮，隻是在回宮的途中，見這月色姣姣，一時起了賞月的心思，便不顧前頭走的洛樾笙，獨自一人留下宮道上。
後頭的婢女紛紛留下來，看著自家娘娘此等怪異的行為。
誰能晾著一個皇上在自己身邊，56ce6c06還如此不識眼色地賞月？怕也隻有她家娘娘，才能如此做到與眾人截然不同，清新脫俗了。
也虧得今夜笙皇興致好，沒有計較李涼涼突發奇想萌生的賞月念頭，而是走回了幾步，同她一道站在紅牆處，抬頭遙望掛在天邊的圓月。
今夜是十五，月亮正是圓正的時候。
隻是古人詠過無數賞月的詩句，隻是此刻姣姣月色，在李涼涼眼中卻是無比的哀淒，非但沒有同皎月一般無二，還格外難受，就像是心中被人絞住了一般。
此情此景，此時此地，全部都同往日一模一樣。
洛樾笙不知道今日的李涼涼是受了何種刺激，隻是看著她纖瘦的背影，在這嵯峨森嚴的宮牆內顯得格外突兀，格格不入，還有幾分悲涼的意味。
他心頭莫名一緊，像是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他急於抓住，卻無法得願。
“清妃。”不知為何，洛樾笙此刻不由自主便開了口，他眸光中閃過幾分莫名，沒了旁日的算計試探，他隻是單純地想要了解李涼涼。
這個女子，即便有著同洛七染一般無二的容貌，有著與那人一模一樣的麵貌，可他知道。李涼涼並非是她，她也絕不會同李涼涼這般。
李涼涼的身上，桀驁存在大部分，卻也有委曲求全的時候，說不上討好。隻是此番的她，背影看上去格外蕭條。
李涼涼看著夜空懸掛的圓月，心底莫名被恨意悉數侵占。
她聽不見洛樾笙的話，也聽不到此刻擦過她耳畔而過的風，她依稀隻聽到響徹在耳畔的鐵蹄戎馬，兵戎相接時的立頓，血流成河的哭喊，聲嘶力竭的勸阻……
所有的一切，在她眼前都同這姣姣的夜色融為一體，她已分不清現實與夢境，或許那並不是夢境，而全是事實，是發生過的鐵骨錚錚的事實。
那真實的感覺全數吞沒了李涼涼，以至於她在回頭望洛樾笙的時候，眼底清寒得如同冰窖堅冰，無法融化。
她看洛樾笙的眼神，鐵定上的恨意，無法掩飾的恨意。
索性他們相距頗遠，洛樾笙隻見夜風吹過女子青絲，遮住了她大半張臉。而那悉數展露在臉上的喜怒哀樂，都未被捕獲。
李涼涼的眼中，除了洛樾笙身上的穿著不同，全部都是與往日一般無二的裝扮。
這也提醒著她，這個男人曾經是有多欺辱過她，是如何讓她委曲求全，又是如何讓她一個本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學了一身的武藝，付出了所有，包括這條命。
“陛下可曾有過惦念之人？”李涼涼看著周遭宮牆重重，就像是禁錮人不能喘氣的牢籠。可明知道此處是牢籠，她還是奮不顧身地闖入，以付出自己的所有為代價。
如果她沒有將洛樾笙手刃，如果她又再次愛上洛樾笙，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前功儘棄，李涼涼並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
因為她想，左右自己的所有已經悉數消散，她身無牽掛，唯一有的惦念之人，也早已不在這個世上了。
洛樾笙身為楚洛的君王，是萬民臣服，走至何方都是楚洛的皇，至高無上。
李涼涼此番問話，不過是隨口提起。她知道洛樾笙無心，一直都知道。
誰料彼時的洛樾笙也同平日有所不同，非但沒有疑惑她此刻的舉動，倒還存了幾分關心的意味。
這種淡漠涼薄，他曾在風九歌身上見過，在那個人身上見過，此時此刻也在李涼涼身上見到。
若說自己不是因為李涼涼的容貌，她周身的氣質都與他心裡念著的人相似，即便是那人死而複生，他也絕不會相信李涼涼隻是單純入宮那般簡單。
世間的湊巧，多半人為，少有自然而成。
“惦念之人？”洛樾笙像是想到了什麼，語氣帶了幾分深索，隨後便陷入一片沉寂。
本就沒存心思想讓洛樾笙回答，沒想到他竟然還順著自己的話往下，李涼涼彼時見洛樾笙的目光帶了幾分凝重。
懷著目的接近這個男子，她不會再似當初那般奮不顧身，也不會再同先前那般癡傻。
可是他待自己的這幾日，卻是比往日任何時候都讓人來得刻骨銘心。
李涼涼想，她大概是魔障了，竟然還著了洛樾笙的道。
“朕今生，唯一惦念之人……”見洛樾笙似要說什麼，李涼涼尖著耳朵聽，卻沒聽到男子的後半句，他藏在了心中念道。
或許她就不該問，有何需要多問一句呢。
他是笙皇，可以冷血無情，可以翻雲覆雨，而唯獨不會對過往之人留念，她這時難不成還想洛樾笙說惦念之人是自己不成。
不會的，洛樾笙這般無心無情之人，怎會對自己有印象。
“陛下，起風了，還要去清妃娘娘宮中麼。”旁邊的太監見笙皇同清妃皆是站在一處不動，便出聲問道。
這夜涼風大的，陛下同娘娘怎地有這般好興致，賞月還賞到宮牆口來了。
“清妃，回去罷。”洛樾笙突地對一旁的女子道。
李涼涼見蒼茫月色，與此刻自己的心境融為一體。
回去了，便是一步步踏入深淵萬丈，便是再也無法回頭，便是所有的種種都要由她一人承擔。
女子的輕歎同風消散，男子沒有聽見，恰似風中之絮。
今日此地，是她選擇的，隻要是選擇過後，便是再無回旋餘地。她分明是知道的，也是毫不猶豫地以刺殺洛七染為由頭，引起風九歌的注意，從而讓她引薦自己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