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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那雙眼，染上了世俗風氣，多了幾分渾濁，沒了昔日清明。
他這副樣子，像極了在朝堂混得如魚得水的謀士，可他卻少了像謀士那般的高明。風氏家主唯一做錯的事，便是將她養在了膝下，以為自己能夠借著這個女兒的手讓風府榮光，可終究還是算錯了一步。
果然，聰明如風氏家主，怎會不知道她今日前來的目的。
隻是如今他這也是在‘病中’，風九歌也是想著該如何說得委婉些，好讓風氏家主少了那些氣惱。不然單單被她氣倒，這個罪名她可擔待不起。
“我今日來隻想問一句，當年那場兵變，是你一時起意還是早有打算？”
風氏家主不是不知道風夫人的身份，他怎麼也算是個皇室貴婿，而這般忤逆列祖列宗的事風氏家主到底還是做出來了。儘管這些事是發生在風夫人過世之後，可到底還是讓風府背上了一個被世人唾棄的罵名。
風氏家主這一生都在為榮耀而活，可是他卻是真心待過風夫人。隻是這份真心，在權勢麵前百年顯得不是那般重要。
他可以有許多真心，隻是這種攀龍附鳳的好機會，卻不是時時刻刻都有的。
兵變當初，風九歌並未在城中，直至後頭的受封郡主，她也未出席大典，隻是在世人眼裡陛下多了一位手足，風府也自此崛起。
朝堂中事，風氏家主本不願讓風九歌參與，隻是眼下她的‘咄咄逼人’，卻是讓他啞口無言，連句隱瞞都說不出口。
或許，他早該告知風九歌一切，卻沒曾想過容羽竟會搶在他前頭說。
“你知道為父這輩子最得意的事是何事麼？”風氏家主卻並不急著回答她，而是同風九歌打起了啞謎。
他這輩子最得意的事。
怕不就是被洛樾笙封了護國公的稱呼，長子風書嶼成了鎮國大將軍，嫡女風九歌又成了楚洛第二尊貴的郡主。
隻是提起風初瑾，不免還是讓人唏噓不已。被人利用之後拋起的棋子，便是再無用處，也難怪風氏家主對風初瑾遇難後沒有施以援手，在他心中，沒有任何價值的棋子便可隨處丟棄，即便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也一樣。
這一點，倒是讓風九歌頗為讚賞。也難怪風初瑾會那般怨恨自己，她並非風氏家主親生，卻享了所有她沒有的榮華，處處壓風初瑾一頭不說，就連顧北彥，都是喜歡她而不瞧風初瑾一眼。
還真是讓人諷刺啊。
“你母親的身份尊貴，當初嫁與為父實屬為父高攀容府，隻是後來又出了那等事。九歌，為父並非是想拿你和書嶼當自己榮華之路上的墊腳石，為父隻想讓你們二人站得更高，成為楚洛身份最尊貴的人，不再被人瞧不起……”
風九歌站在一旁，靜靜聽著。
說起來，這還是風氏家主第一回算是打開心扉地同她說話。
在風九歌的認知裡，風氏家主不苟言笑，可是從不偏袒任何一個子女。但她沒想過的是，風氏家主也存了那種心思。
為了讓他們走得更遠，他這是在為自己做辯解麼。
“所以你這是承認，當初參與反叛了？”其實風氏家主如何做的不重要，而是當初顧北彥要殺她，是因為她是風府之人。
可如今她卻是容羽的女兒，那麼就與顧北彥的仇人不沾邊，那麼她與顧北彥之間便再無深仇大恨。
這個認知是風九歌迄今為止聽得最歡喜的。
至少他們之間沒有被仇恨牽絆住。隻是顧北彥當初要殺她，卻是徹徹底底地想要她的命，如今他要是觀自己有利用價值，想要用她打壓風氏家主，說到底，她還是成了他複仇道路上的工具罷。
“我在替風府謀劃，在替你們兄妹二人尋求出路。”如果他當初繼續這般沉默，甚至於寧國覆滅後，洛樾笙照樣不會放過風府。
與其淪為旁人砧板上的魚肉，倒不如主動出擊，至少他算是做成了，也讓風府在京城中站住了腳跟。現下的困境都是暫時的，他相信有風書嶼與風九歌在，風氏絕對不會沒落下去！
“可你分明知道我並非你的親生女兒！”連溫氏都知道的事，風氏家主不可能不知道。
可他依舊裝作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對她雖算不得好，可到底沒有虧待過她。
風九歌不懂，風氏家主最注重名聲的人，竟會幫旁人養女兒這麼多年，還差點成了要了自己性命的人。
風氏家主聞言，目光有幾分凝滯。隨後他的臉色低沉，連語氣都沒有方才那般冷硬。
“我當然知曉你並非我的親生女兒，隻是我相信夫人，她不會做出對不起我的事。她與容羽隻是意外，而你即便不是我的女兒，可依舊是她的女兒，便是視如己出，我不會對你如何。”
風氏家主從未在旁人麵前表露過自己對風夫人的心意，可是在今日卻是一股腦地都說了出來。
是啊，就是因為她是風夫人的女兒，是她的延續，風氏家主才沒有對她動手。
可是他依舊為了自己的野心，出賣自己的兒女，這便是他口中說的替他們著想，真是偉大的父愛啊。
“夫人一生命途多舛，即便是後頭遇上了我也沒有改變半分。容羽對她有救命之恩，有收留之情。或許最初我看著你的時候會稍稍失神，隻因你同她長得太過相像，以至於很多時候我都無法分辨你們二人。”
風九歌現在才明白，風氏家主對風夫人的愛已經變成了一種執念。
他的認知裡，便是以風夫人的喜好為上，因為她是風夫人的血脈，所以風氏家主可以不計前嫌地替旁人養女兒，也可以讓她成為楚洛最尊貴的人。
而因為他要讓風府被世人景仰，所以他不斷將風書嶼推上去，讓他身居高位。
他們身上，被寄托了太多的希望，以至於風九歌有些時候不太明白，這種父愛究竟是何等的父愛。
“她與容羽的那一夜，其實我並不知曉，可是你母親善良啊，她還是選擇留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