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蘄年宮的地麵已難見丁點土層,有的隻是一層疊一層的屍體。
一腳硬一腳軟兩腳全都黏糊糊的走出蘄年宮,嬴政深吸了一口宮外那血腥味相對輕薄了許多的空氣。
“呼~”
這一刻,嬴政感覺自己從地獄重新走回了人間。
死亡同樣是人間的底色。
放眼望去,零星死忠於嫪毐的兵丁還在拚死抵抗。
攻守雙方留在宮門外的屍體、血液和廢墟同樣不少。
但這裡卻有著無數忠心於他的人!
“大王出來了!”
“張不更乾的漂亮,果真將大王救出來了!”
“看大王的甲胄,全是血!”
“拜見大王,大王安否?”
隨著第一道驚呼聲的響起,越來越多的兵丁發現了走出蘄年宮的嬴政。
正軍還算好,即便再擔心嬴政也都克製著自身的衝動。
但民兵們可不管那麼多。
甚至就連民兵中的中高層將領都帶頭衝向嬴政,又因自己身上的血和手中的劍而自覺停在嬴政身前十丈開外,拱手高呼:
“拜見王上!”
嬴政笑而頷首:“免禮!”
都尉西鋒擔憂的忍不住發問:“王上,您身上的血是……”
嬴政朗聲開口:“此皆為賊寇之血!”
“諸位愛將無憂矣!”
見嬴政確實不像受傷的樣子,一眾民兵振奮高呼:
“大王萬勝!!!”
萬餘民兵一同高呼,振奮的呼聲響徹戰場。
嬴政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很多,口中笑而發問:“還不知諸位是哪位將軍的麾下?”
不熟悉嬴政的人可能會認為嬴政的心情很好。
但熟悉嬴政的呂不韋卻知道,嬴政生氣了!
大戰尚未結束,萬餘兵馬卻不顧打掃戰場反而把大王圍了起來?
《軍爵律》何在!
且混亂之中誰能保證不混入心懷不軌之輩?
萬一有人此刻行刺嬴政又該當如何?
嬴政現在很想知道,究竟是哪個忠誠卻愚蠢的將領能任由麾下兵丁如此放肆!
西鋒樂嗬嗬的高聲回應:“卑職是長安君麾下都尉!”
其他將士也與有榮焉的開口:“俺們都是長安君的兵!”
嬴政:???
這是王弟的兵?
嬴政已到喉間的嗬斥被立刻刪除。
隨之而來的是濃濃疑惑。
王弟從哪兒弄了這麼多的士兵?
知道軍權是個非常敏感的話題,張驍趕忙解釋:“啟稟王上,滅韓之戰時,末將以親兵百將身份於長安君帳前聽令。”
“幸得長安君信任,前些日子長安君將末將與其他數百袍澤送入雍城,以待後用。”
嬴政不知道張驍為什麼突然就開始自我介紹了,但還是笑而頷首:“此事王弟與寡人言說過,諸位將士辛苦了!”
沒理會嬴政的回答,張驍繼續說道:“今日日出之際,末將去見長安君,得了長安君留下的命令。”
“末將與袍澤便離開地道,於城內言說了那逆賊嫪毐之所為,號召雍人勤王護駕,雍人群情激奮,從軍者眾。”
“除我部八百餘袍澤外,其他袍澤皆是自發前來為王護駕的雍城黔首!”
嬴政目露錯愕的看向西鋒:“諸位皆是自發前來?”
西鋒等黔首心裡一咯噔。
長安君不是說嬴政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存在,還將他們視作正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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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但他們也不會天真的試圖欺騙嬴政。
萬餘將士拱手一禮,同聲高呼:“雍城黔首,勤王護駕!”
嬴政愈發錯愕:“諸位竟果真是黔首!”
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為何這些將士那麼無組織無紀律?
因為他們本就是自發而來,並沒有明確的戰爭目標和強製約關係。
為何會有一直數量如此之多的兵馬突然出現在戰場附近?
因為他們一直都在!
可唯一解釋不通的,就是他們為何會來參戰?
在嫪毐已經對雍城完成深度掌控的情況下,雍城黔首憑什麼僅憑嬴政可能遇刺這個消息便群情激奮的來保護他!
嬴政身側,呂不韋暢快大笑:“王上!”
“即便被大秦以嚴苛的《秦律》壓抑了百餘年,大秦黔首依舊心向大秦、心向王室。”
“哪怕他們不知道此舉是否會違反《秦律》,甚至可能會因此而被斬手斷腳,他們依舊願意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來護衛於您!”
“王上,這就是大秦的子民!”
“這就是商君口中人性本惡的子民!”
“這,就是您的子民!”
呂不韋太開心了!
勝局已定,他的政治投資得以獲得延續。
而這支援軍的來曆更是成為呂不韋思想的有力佐證。
多麼可愛的人民啊!
他們不需要王上您使用嚴苛的律法去虐待他們、壓製他們。
隻要您給予他們尊重和庇護,他們必將回饋給您千百倍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