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嬴政已和嬴成蟜相處十餘載,卻從未見過嬴成蟜如此憤怒的樣子。
哪怕是三年前呂不韋欲置嬴成蟜於死地,嬴成蟜都沒有這般憤怒過。
但現在,嬴成蟜卻氣的頭發都蓬起來了!
真·氣炸毛了!
嬴政趕忙安撫:“王弟息怒!乃兄都未曾動怒,你何必如此憤怒?”
誰承想,嬴成蟜的怒氣更盛,雙眼瞪圓的看著嬴政:“大兄為何不怒?”
“燕丹之舉難道不值得憤怒嗎!”
嬴成蟜與嬴政的關係已經夠親密的了。
但即便如此,嬴成蟜也不會直呼嬴政的名字。
在嬴成蟜看來,這是對長兄、對君王最基本的尊重!
嬴政沉默數息後,輕聲開口:“弟可記得兄剛回返鹹陽之態?”
嬴成蟜強壓怒氣,點了點頭:“自不會忘。”
那時的嬴政和現在的嬴政判若兩人!
明明比嬴成蟜還大三歲,卻比嬴成蟜更為瘦小,且麵帶菜色、雙頰凹陷,隻有雙眼蘊著的光彩才能看出幾分雄主的影子。
二人站在一起時,好像嬴成蟜才是大兄一般。
嬴政的聲音中多了幾分追憶之情:“昭襄王五十年,我大秦背盟伐趙,趙孝成王欲殺先王以泄憤。”
“先王得呂不韋之助,持重金賄城門衛得以脫身,然,兄與母妃卻被留在了邯鄲。”
“兄先於外大父(外祖父)府上暫避,後被舅父告發,交母妃與兄於孝成王。”
“萬幸彼時先王已是太子,兄也已是秦太子之子,故而趙孝成王未殺兄與母妃,而是將兄與母妃如囚徒般困於邯鄲宮的一處小院之內。”
“餐僅粟米,醬菜皆無。”
“衣僅兩件,無所更換。”
“唯外大父偶爾求得宦官相助,方才能得些許菜肉可食。”
嬴成蟜聽的心口疼。
嬴成蟜二世為人,卻從來沒在飲食上受過委屈。
就算吃的再差也不至於隻能乾嚼帶殼的粟米!
但嬴成蟜知道,嬴政說的都是實情。
無論是後世的史料還是嬴成蟜親眼所見,都說明嬴政幼年時期營養嚴重不良!
嬴政卻露出了一絲笑意:“於彼時,燕丹亦在邯鄲為質,且已是燕國太子,為趙王看重。”
“聽聞了兄的事後,燕丹拜請趙孝成王準許兄可以走出那座囚籠,在邯鄲宮中轉一轉。”
“又時不時提菜帶肉的來看望乃兄,更為兄去申斥那些欺辱兄的宦官宮女。”
“雖然兄被困於方寸之地,卻對兄無半點鄙薄。”
“兄問燕丹,吾當何以報?”
“燕丹卻言,待到他日我等各自為王,切莫忘了今日情誼,莫要互相開戰便是。”
“兄答應了,兄也一直記著!”
嬴成蟜多多少少理解了嬴政和燕丹之間的感情。
彼時的嬴政隻是昭襄王百餘名曾孫中最不受看重的那一個。
他被祖父無視、被父親拋棄,與母親一起被敵國君王像囚犯一樣關在小院裡。
身邊所有人都因兩國戰爭而對嬴政滿心仇視,令得嬴政受儘了委屈。
在那般絕望的境地,未來燕王大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卻對嬴政伸出了援手。
他幫嬴政說好話,為嬴政爭取自由活動的空間。
他給嬴政帶肉帶菜補充營養,成為嬴政唯一可以平等傾訴、交流的人。
但他卻不要求嬴政給予實質性的回報,更不要求嬴政伏低做小,他隻是想和嬴政交朋友,他也成為了嬴政唯一的朋友!
即便是在問到該如何報答他時,也隻是約定若他日皆為王,依舊要保持著今日的友誼。
嬴政誠懇的看著嬴成蟜:“昔日,乃兄隻是一名為王所棄的公孫,燕丹卻是燕國的太子。”
“燕丹不因乃兄身份低微而鄙薄乃兄,仍願與乃兄為友。”
第(1/3)頁
第(2/3)頁
“今日,乃兄身為秦王,燕丹依舊是燕國的太子。”
“兄難道就要因為身份的差距而厭棄燕丹,不與燕丹為友嗎!”
對於嬴政而言,燕丹或許就是他幼年時期的那抹白月光,那抹照亮了他昏暗人生的光!
嬴成蟜會因為燕丹的無禮而憤怒。
但嬴政在見到燕丹依舊灑脫如故時卻鬆了口氣。
尊崇他、畏懼他、討好他、抨擊他的各國臣子已經夠多了。
但朋友,嬴政隻有這麼一個!
嬴成蟜輕聲一歎:“弟不會再因燕丹行舉不端而拔劍了。”
“既然大兄以燕丹為友,那麼隻要燕丹所行所止不超過友人範疇,弟皆不會動怒。”
嬴政滿意頷首:“甚善!”
嬴成蟜沉聲道:“但燕丹於兄僅是幫扶之情,卻非救命之恩。”
“弟以為,燕丹與大兄之間的友誼乃是私人友誼。”
“若燕丹憑此誼而欲改國之大勢,卻是過於荒謬!”
嬴政沉默數息後沒有正麵回答,隻是輕聲道:“乃兄與燕丹曾約曰:若他日各自為王,秦燕必不攻伐!”
嬴成蟜笑了:“然今兄已為秦王,燕丹卻非燕王!”
“若欲實現大兄與燕丹昔日的約定,怎麼也得等燕丹當上燕王才是!”
嬴政抿了口溫熱的酒水沒有說話。
很多話,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嬴成蟜繼續說道:“但燕丹卻不一定會如此想。”
“弟曾見過這樣一種人,他們在麵對日子過的沒有自己好的友人時,會慷慨解囊、拔刀相助,更不會有半點鄙薄看輕,可謂仗義豪爽。”
“然,若是友人的日子過的比他們好,甚至是好了很多,他們卻會由此心生不滿,甚至是轉而生恨!”
“依弟之見,燕丹或許便是此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