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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六刻(6:30)。
炙熱的火焰跳躍於臥房之內,讓臥房內有著與外界截然不同的溫暖。
五大三粗的典生四仰八叉的躺在軟榻上,呼呼大睡。
“咚咚咚!”
沉重的砸門聲突然響起,讓典生皺了皺眉。
不滿的翻了個身,典生再次陷入夢中。
然而仆從的呼聲卻又在門外響起:“家主,諫議大夫寧登門拜訪。”
典生不想起床。
但自從呂不韋被罷相,典生已經至少一年沒見過諫議大夫孫寧了。
今天還沒亮孫寧就匆匆登門,顯然不會是來蹭早飯的。
睜開酸澀的雙眼,典生沉聲吩咐:“迎孫大夫往正堂稍待。”
“本官稍後就來!”
迅速穿上衣裳、洗漱一番後,典生闊步前往正堂,便見孫寧正焦躁的在正堂來回踱步。
得見典生,孫寧焦聲道:“典獄曹,你可算是醒了!”
典生拱手一禮,肅聲發問:“不知孫大夫星夜登門所為何事?”
孫寧不答反問:“典獄曹可知主上有奏章上呈?”
典生眸光一凝:“主上有奏章上呈?”
“這怎麼可能!”
“現在絕非是主上複出良機啊!”
雖然在鹹陽為官,但典生隻是獄曹,與朝堂還隔著一層紗,看不清嬴政和呂不韋之間的關係。
但有一點典生很清楚。
隗狀和魏繚絕對不是嬴政隨隨便便拉來填坑的人!
嬴政請隗狀和魏繚入秦必然有著嬴政的目的,這二人必將協助嬴政給大秦帶來一定程度的改變。
但現在隗狀和魏繚都隻是在行常規手段協助嬴政梳理朝堂,真正要做的事還沒開始。
就算是嬴政有心請呂不韋複出,也絕對不會選在這個時候!
孫寧卻是直言駁斥:“現在如何不是主上複出的良機?”
“要我說,主上就不應該被罷黜!”
“若是主上未曾離朝,我大秦又何至於在短短一年之內接連與四國開戰,險些重鑄縱約伐秦之戰!”
“昌平君固然有功,但做相邦?”
“昌平君他沒那個能力!”
典生微微皺眉,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和孫寧爭論,轉而發問:“可知主上上奏何言?”
孫寧搖了搖頭:“大王尚未將奏章交與群臣閱覽。”
“本官也隻是知道主上有意勸諫大王寬政緩刑、休養生息。”
“而本官以為,主上的諫言實乃大善!”
李斯知道呂不韋上奏了五枚竹簡,也大概知道呂不韋平日裡在洛邑和門客們聊什麼,那呂不韋上奏的內容就很好猜了。
無論呂不韋具體上奏何事,其核心思想必然是寬政緩刑。
而觀大秦現在的疲敝之態,呂不韋也必然會諫言休養生息。
典生略略頷首:“我大秦確實是應該休養生息一番了。”
“主上不該上諫,但此諫無錯。”
旋即典生反問:“便是因此事,令得孫大夫星夜登門?”
孫寧沉聲道:“若無主上拔擢,本官現下恐怕還隻是小吏之子,而你也不過是仵作之子。”
“幸得主上舉薦,你我方才能登高位,此乃主上恩義!”
“而今主上時運不濟,主上上奏恐無聲援,伱我身為主上的昔日臣屬豈能不為主上發聲?”
典生當即搖頭:“並無此等必要。”
“大王英明!”
“若主上所諫之言有利於秦,大王自會聽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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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主上所諫之言不利於秦,你我聲援也無用。”
孫寧正聲道:“怎能無用!”
“當今朝堂被昌平君等庸碌之輩把控,而主上遠在洛邑無法為其奏解釋辯駁。”
“你我若不發聲,主上之奏必定為群臣攻訐!”
見典生還是無動於衷,孫寧加大力度:“主上對大秦有莫大功勞,去歲卻遭罷相,實乃大不公也!”
“主上時隔一年有餘再次上奏,顯然是有心複出。”
“你我身為主上臣屬,如何能不助主上一臂之力!”
“故而本官有意請大王今日開大朝議,於大朝議之上聲援……”
孫寧話沒說完就被典生粗暴的打斷:“你這是報恩?”
“你這分明是要請主上赴死!”
“主上被罷相,必然有一點是在於大王對主上的提防。”
“而今我等若儘數附主上之尾,豈不是令大王對主上提防之心更盛?”
孫寧反問:“萬一大王早已對主上心無猜忌,有心請主上回朝,隻是需要一個理由呢?”
“我等何必錯過這個良機!”
典生起身肅聲道:“你也說了,隻是萬一而已。”
“我等豈能用主上的安危去博那個萬一!”
“若主上果真需要我等臂助,自當書信我等。”
“既然未得主上書信,本官絕不會擅自發聲!”
孫寧也嚴肅的看著典生:“典獄曹,你當三思而後行。”
“我等儘數鼓噪之後,主上很有可能會再次回朝。”
“一旦主上回朝,我等鼓噪之人或會被主上拔擢。”
“而你等旁觀之人,必無法再附於主上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