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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怨歸埋怨,張良還是請人幫忙端來了一盆熱水,用熱水打濕了綢布,細心幫助嬴扶蘇擦拭著身上的汗水。
“吸~吸~”嬴扶蘇抽了抽鼻子,聲音發悶的說:“多謝伍長。”
張良溫聲道:“無須道謝,趁著傷勢還不太痛,儘可能睡一會兒吧。”
“待到傷勢真痛起來,就該睡不著了。”
嬴扶蘇沒有理會張良的勸說,而是問道:“伍長能被王叔帶在身邊,想來定是王叔看重的人才吧?”
張良默然。
張讓等張家族人對張良的態度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掉了,極儘小心的照顧。
嬴成蟜對張良卻是放開手腳甚至是故意摔摔打打,好像是在以欺負張良為樂一般。
由此,張良時常在心裡吐槽嬴成蟜。
但張良能夠感受得到,兩種截然不同的培養方式卻都蘊含著同樣的寵愛。
張良更能感受的到,嬴成蟜對他的寵愛並非是因為他是張讓的侄兒,更無關於他是張氏子弟。
而隻是因為他是他,僅此而已!
嬴成蟜給予他的,是比之張氏族人更加單純的重視與喜愛!
張良可愛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笑容:“君上確實對吾頗為恩重。”
嬴扶蘇聞言雙手撐著軟榻,強行要下地。
張良趕忙按住嬴扶蘇的肩膀:“你要做甚?與吾言說便是,莫要下地!”
然而嬴扶蘇卻還是強忍著痛站起身,板板正正的拱手道:“既然如此,伍長想來對王叔頗為熟悉。”
“敢問伍長,伍長以為王叔為何拒不接受吾的觀點?”
嬴扶蘇水汪汪的眼睛裡充斥著大大的疑惑:“淳於夫子曾說過,王叔是當今朝中最有可能支持我等的人。”
“可為何,王叔卻如此堅定的否決吾呢?”
張良認真的說:“你先躺下。”
“養傷為重!”
嬴扶蘇誠懇的說:“若不能解心中所困,吾無心養傷!”
張良微微皺起了眉頭。
張良最討厭的就是不聽勸的人!
在原本曆史上張良之所以會追隨劉邦,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在於劉邦聽得進勸。
張良喜歡嬴成蟜的一個重要原因,也是因為嬴成蟜聽得進勸。
然而嬴扶蘇……這孩子太強了!
張良用柔和的聲線強行發出冷冽的聲音:“材官扶蘇,本將令你即刻躺下。”
“此乃軍中,伱意欲抗令乎?”
“吾乃爾上官,你意欲名實不符乎?”
嬴扶蘇很是茫然無措。
他接受的教育告訴他,為君子理應禮儀備至,既然是在向他人求教,那就應該做足禮數。
但他接受的教育又告訴他,‘正名’是修複禮樂的重要手段,君子理應讓‘名’與‘實’相對。
現在他的‘名’是材官,張良的‘名’是伍長,在非‘諍’之際,嬴扶蘇理應聽從張良的命令。
掙紮許久過後,嬴扶蘇終於緩慢又不確定的趴回了軟榻,認真的說:“既然伍長有令,吾便失禮了。”
張良見狀有些失望,與嬴扶蘇論道的心思也淡了些許,直接就給嬴扶蘇上了強度:“當今天下食邑最廣者何人?”
嬴扶蘇毫不猶豫的回答:“自是王叔!”
張良再問:“當今大秦蓄養士大夫為門客最多者何人?”
嬴扶蘇再次回答:“仍是王叔!”
在呂不韋遣散所有門客之後,大秦蓄養門客最多的人就是嬴成蟜。
雖然嬴成蟜門客中的士大夫階層占比不算很高,但總量在那兒擺著呢!
張良三問:“長安君食邑最廣,複古分封對長安君最有裨益。”
“長安君麾下士大夫最多,正是擇士大夫任用的良例,若我大秦能廣任士大夫,長安君未嘗不能如文信侯一般門客盈朝。”
“然,長安君卻堅決否之。”
“你以為長安君所求是義,還是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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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扶蘇認真的說:“自是為義!”
張良略略頷首:“不錯。”
“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
“長安君,君子耶?小人耶?”
嬴扶蘇慨然而讚:“去私、為公!”
“長安君真切做到了這兩點!”
“長安君,真君子也!”
張良嘴角微微上翹。
隻要你誇長安君,那即便我不喜歡你,我們也不是不可以做好朋友!
張良耐心的說:“所以道理就很清楚了。”
“長安君拒不接受你的諫言,非是出於私心,而是為大秦考慮。”
“王上亦不接受你的諫言,亦是為了大秦考慮。”
“所以你不應該去思考長安君為何不接受你的諫言,而是要思考你自己為何要如此上諫!”
嬴扶蘇毫不猶豫的說:“吾是為了大秦!”
張良直視嬴扶蘇:“真的嗎?”
“若大王納此諫,此諫利於你的夫子否?利於你的母族否?”
“若你未曾登基,此諫利於你自己否?”
嬴扶蘇默然。
有利嗎?
太有利了!
嬴扶蘇的夫子和母族都出自士大夫階層,如果嬴扶蘇的諫言被嬴政采納,嬴扶蘇的夫子和母族外戚就更有機會進入大秦朝堂。
嬴扶蘇若是不能登基,那他就是王室公子,若是能恢複古製,嬴扶蘇在成年之後就能得到一塊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