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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政十二年十月二十八日。
大秦在落雪,大楚卻在降雨。
瓢潑大雨將一具具屍體內的血液衝刷而出,染紅了闔閭的護城河,更在城外形成了無數個散發著濃鬱血氣的血泊。
楚國正軍冒雨離開城池,從層層疊疊的屍堆中扒下所有可用的戰利品,而後將斷腿、頭顱、殘軀扔進車廂,由車馬承載著運往城外深坑。
打掃戰場理應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
但士卒們卻無人能笑的出來。
楚國的將領和朝臣們更是麵沉如水、目光沉重。
“已經是第二十四起了。”
闔閭城南城門樓,楚王負芻站立於此,目光穿透雨幕俯視著城外的屍山血海,語氣沉重:
“會稽城、攜李城、廣陵城……足有十三座城池並其周邊鄉裡遭到了賊匪襲擊。”
“巢城、會稽城皆已被襲擊三次。”
“今日此戰,更是我闔閭城第四次遭襲!”
“據候者探明,還有近百股賊匪肆無忌憚的橫行於我大楚疆域之上。”
“囂張!狂妄!”楚王負芻憤然一拳砸在城牆垛上,冷聲而喝:“無法無天!”
昭岑等一眾朝臣儘皆默然,看向楚王負芻的目光也多出了些許猜忌和怨恨。
去歲,各大族傾力支持楚王負芻發起的剿匪行動,為此不吝出兵出糧,甚至出賣了自己豢養許久的賊匪。
這場剿匪行動也切實打斷了賊匪和僮仆軍們的脊梁骨,讓一群群囂張跋扈、整日義氣長義氣短的賊匪們拋卻了義氣、出賣了同夥,醜態百出的隻為求一條活路。
更讓各大族借著剿匪的機會奪取了不少賊匪們積蓄已久的財富、開墾數年的土地和他們珍愛備至的家人為奴隸。
也因為此,各大族豢養的賊匪不再聽從他們的吩咐,所有賊匪和僮仆軍對楚國貴族的怨恨都隨之暴漲。
彼時沒人在意這些人的怨恨。
如果剿匪行動能繼續下去,這些心存怨恨的人都會死,誰會在意死人的怨恨?
如果剿匪行動能繼續下去,楚國王室並各大族對楚國的掌控力也必將進一步加強,還能完美壓製住賊匪和僮仆軍獲得長安犁的可能。
隻可惜,沒有如果!
剿匪軍半途北上,搖身一變成了北伐軍,徒留國內的一片狼藉。
被重金吸引的賊匪們成了各路賊匪的榜樣,遠征在外的大軍給了賊匪們以勇氣,貧瘠的米缸給了賊匪們以決絕。
越來越多的賊匪即便沒被收買也為了利益或複仇而對楚國城池發起進攻!
時至今日,楚國內部的亂象已經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但各大族卻根本沒有足夠的族兵去鎮壓動亂,隻能坐視食邑遭難。
各權貴不免心生猶疑,楚王負芻與趙合盟伐秦,所伐究竟是秦國,還是他們這些楚國權貴!
楚王負芻回過頭,沉聲發問:“諸位愛卿,何以教寡人?”
昭岑沉聲道:“不過是些許賊匪而已,隻要大軍一至便將作鳥獸散。”
“臣諫言,即刻令大軍還朝!”
昭岑的話語代表了諸多楚國權貴的心聲。
大洪山大敗,令得他們心中對於新利益的期待感暴跌。
境內諸賊匪動亂,令得他們心中對固有利益的安全感暴跌。
再加上他們心中對楚王負芻的猜忌,他們現在隻想撤回族兵,保護好自己現有的利益!
楚王負芻眉頭緊鎖:“上柱國所部已奪江漢之地,更奪我大楚故都郢城,正在遙望丹陽,並與秦長安君對峙。”
“此戰若勝,則我大楚將奪回江漢、漢丹二地,更能奪回我大楚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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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寡人有顏麵對列祖列宗,諸卿亦可得大片膏腴之地為食邑。”
“但若令上柱國撤軍,非但再次助長了秦長安君的氣焰,還會令得郢城再次淪入秦國之手,更會放秦長安君沿長江而下,前後夾擊屈左尹所部。”
“屈左尹所部正於陳城一線抵抗秦上將軍翦所部。”
“一旦屈左尹所部撤軍,秦軍便可由陳城過壽春,沿江直下闔閭城!”
“昭令尹,意欲坐視秦軍長驅直入,再次馬踏我大楚都城乎!”
我大楚都城又雙叒要被踏破了!!!
e~那就被踏破唄,反正都城又不是我家食邑。
我們大楚已經熟練掌握了遷都技術,無須幾年就能整飭好新都城,問題不大。
至於丹陽城和郢城?
這兩座城池乃是楚國祖地,對於楚國而言有著極其特殊的意義。
但意義哪有利益來的更重要!
昭岑誠懇的勸諫道:“大王,攘外必先安內啊!”
“若是放任賊匪僮仆於我大楚境內流竄襲擊,非但會令我大楚折損人丁糧草,更是會令得在外將士們人心惶惶、擔憂故鄉遭難。”
“國中不穩,我大楚怎有餘力對外鏖戰!”
楚王負芻加重了語氣:“秦王與秦長安君皆是貪得無厭之輩!”
“若我大楚示弱,秦長安君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若秦長安君再次率軍踏破我大楚國都,諸位愛卿以為秦長安君會提出什麼要求?”
“迫我大楚割讓長江以北的所有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