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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楚王負芻投降,即便楚國沒有亡,熊萇沒有死,熊萇的家眷也落不到好下場。
身為楚王負芻的近臣,無論下一任楚王是誰,都絕對會疏遠熊萇的親族。
熊萇可以接受戰死沙場的命運,卻不能接受他的親族沒了未來!
楚王負芻攏在袖中的雙手攥緊成拳:“寡人如何不希望逃出此地,南下避難!”
“然。”
“已經沒有希望了。”
戰場上,屈桓所部已被全殲,李信、蘇角、莊仇三部兵馬已經合兵。
昭岑所部戰損過半,正在秦軍的前後夾擊之下苦苦支撐。
闔閭城守軍連同閹人在內更是僅剩六百餘!
就算熊萇還能阻擋一時,昭岑所部也無法甩脫秦軍、入城戍衛,更等不來援軍!
與其狼狽的死在沙場之上,楚王負芻更想留下一條性命,待到未來再尋找機會、東山再起!
整理了一下發冠,儘可能讓自己保持著君王儀態,楚王負芻沉聲開口:“傳寡人令!”
“棄械!”
“請降!”
熊萇悲聲痛呼:“大王啊!”
楚王負芻看向自己身旁的衛兵:“這是寡人最後一道旨意。”
“諸位愛卿,意欲抗令乎?”
麵對已經徹底沒了戰鬥意誌的楚王負芻,列衛們覺得自己的堅持好像就是個笑話。
“當啷~鐺~”
伴著聲聲脆響,一柄柄佩劍長槍被扔到地上,一名名列兵對著往昔根本不被他們視作同類的賤民跪倒在地!
唯有楚王負芻一人頹然的站在原地。
看到跪在自己麵前的熊萇,梁敢和他麾下的士卒們突然有些手足無措。
雖然他嘴上喊著將這些貴人拽下來,雖然他心中藏著翻身的渴望。
但他沒想到如他這般人竟然真的能讓這些貴人們毫無尊嚴的跪地投降!
宮牆之上陷入詭異的沉默。
數息之後,梁敢帶著幾分小心的試探發問:“你等,願降?”
這句問話聽在熊萇耳中,無異於羞辱!
但迫於形勢,熊萇還是隻能低頭而呼:“我等,願降!”
梁敢所部的士卒們麵麵相覷,又愣了幾息,方才爆發出一片歡呼:
“我們勝利了!”
“楚王已降!”
“哈哈哈~這些身負祝融血脈的貴人也不過如此嘛,被殺也會死,怕死也會降!”
“他們隻是身負祝融血脈,秦長安君可是祝融轉世,他們怎麼能與長安君鬥!”
“長安君萬勝!!!”
宮牆上爆發的歡呼吸引了所有將領的目光。
莊仇振奮的一揮右拳,暢快大笑:“弟兄們,所謂貴人,不過如此!”
“王侯本無種,我輩亦可殺!”
莊仇是真的開心。
楚王負芻被梁敢所部迫降,這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有了最為生動的實例,撕毀了貴胄天生的血脈論,砸碎了鎖住底層奴隸內心的枷鎖,更讓天下人真切認識到了屬於庶民的力量!
即便現在戰死於此,莊仇的臉上也會掛著笑容。
因為陳利、莊仇、梁敢等所有弟兄用他們的生命和堅持留下了一團火種。
從今往後,若是哪個國家再膽敢無度剝削庶民、大肆重啟奴隸製度,天下人除了苦苦忍受剝削之外,又多了一條嶄新的道路——
接過這團火種,反了他丫的!
莊仇麾下所有弟兄扯著嗓子振奮嘶吼:
“王侯本無種,我輩亦可殺!”
戰場邊緣,背後衣裳被鮮血染透的項燕眺望宮牆,目光無比悲戚。
“本將愧對大王!”
因項燕與楚王負芻的密切關係和出身於小貴族的可操控性,昭岑打著項燕負傷的名號勒令項燕歸家修養。
直到秦楚鏖戰於闔閭宮外,項燕才率數百名兒郎子弟匆匆出府作戰。
然後,眼睜睜看著楚王負芻身旁衛兵儘數跪地投降!
長槍墜地,項燕拔出了腰間佩劍,聲音重歸平靜:“從今往後,吾嫡長子榮為項氏族長!”
話落,項燕將佩劍舉向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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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項燕的手才剛挪到一半,就被項榮緊緊攥住。
項榮雙眼灼灼的看著項燕:“阿翁,兒現下已是項氏族長?”
項燕擠出一絲笑容,滿眼溫情的看著項榮:“乃翁雖時常申斥於你,但那卻皆是因對你寄予厚望!”
“而今我兒已然成材,乃翁卻垂垂老矣。”
“從今往後,項氏一族就交給你了。”
“今秦國勢大,楚國勢弱,再難與秦鏖戰。”
“我兒務必戒驕戒躁、穩重守成,收收你那容易衝動的性子,守項氏基業不失啊!”
迎著自己從未見過的欣慰目光,項榮笑了:“要讓阿翁失望了。”
“兒這輩子都學不會穩重!”
手腕用力,項榮硬生生從項燕手中奪走了劍。
留戀的看著項燕,項榮沉聲開口:“吾以項氏族長身份下令!”
“若吾父自儘,則將吾父逐出項氏族譜!”
“項梁、項樂聽令,即刻將吾父綁縛起來,嚴加盯守。”
“項冠聽令,在吾父主動要求兵權之前,項氏兵馬暫交由你指揮。”
“全族轉進向東,若等不到援軍就從東城門出城,而後乘船逃遁,務必率我項氏子弟殺回家鄉!”
“待吾戰死,則將項氏族長之位傳與族人項燕!”
人生第一次,項榮在項燕麵前展露了自己忤逆不孝的一麵。
普天之下隻有父親傳位給兒子的。
哪有兒子傳位給父親的!
“榮兒!”項燕嘶聲厲喝:“你意欲何為?吾乃爾翁!爾安敢忤逆於吾!”
項榮笑道:“沙場之上,當稱職務。”
“今吾為項氏族長,項氏上下自當聽吾號令,便是阿翁也不例外。”
昔日項燕對項榮的話語被項榮原樣返還。
但這卻不是項燕想要的!
項燕聲音顫抖的說:“乃翁深受王恩,便是戰敗也被大王不計前嫌,依舊允乃翁率軍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