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徭役稅賦乃是民之責,是所有秦人理應承擔的責任與義務。”
“如何會是功勞!”
麵對突如其來的駁斥,張良沒有意外,反倒是露出了一絲促狹的笑意:“若徭役稅賦乃是民之責,那所對應的民之利何在?”
張良看向馮去疾,聲音不由得多了幾分高亢:“付出與回報不相等、權力與責任不相等,隻有責而無權、利。”
“此乃治罪虜之道也!”
“萬民為我大秦之民難道是萬民之罪乎!”
這個問題,不能應!
如果萬民成為大秦之民是萬民之罪的話,那無異於在抨擊大秦的正統性!
馮去疾肅聲駁斥:“權責相當,乃是治官吏之道,而非是治民之道!”
張良斷聲反問:“我大秦之法,當阿諛權貴、阿諛官吏乎!”
一句話,令得馮去疾啞然無言。
治官之道和治民之道當然是不同的。
但在大秦,在秦律麵前,官吏與黔首人人平等!這是大秦法治的政治正確,也是大秦一直以來都在落實的真理!
呂不韋可以要求將治官之道與治民之道一分為二,但代表大秦法治而發聲的馮去疾卻偏偏不能說出如此話語!
張良見狀篤定的說:“若徭役稅賦乃是民之責,那麼要求朝廷於危難之際給予其保障和救助,便是民之權。”
“若徭役稅賦乃是民之功,則保境安民便是朝廷理應給予民之賞。”
“如此,方才真切符合法的精神!”
馮去疾、李斯等人一時間有些恍惚。
什麼情況!
崇尚嚴刑峻法的法治思想,竟然能被硬生生扭曲出了仁政的果實?!
馮去疾等人趕忙鎮定心神,細細思慮駁斥之言。
張良嘴角微微上翹,麵向嬴政拱手一禮道:“以上,是卑下駁馮上卿所言。”
“長安君早知卑下上諫之際定會麵對上官駁斥,故令卑下對曰:三皇五帝,代天牧民者也!”
“解民之困苦,乃是皇、帝皆踐之道,亦是天地樂見之道,更是得天地所幸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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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大王,三思之!”
馮去疾、李斯等臣子:“啊???”
一雙雙詫異、震驚和無語的目光齊齊看向張良。
長安君說天地樂見朝廷解民之困苦?
長安君說朝廷解民之困苦能得天地青睞?
你早說啊!
你若是早說這話,哪還有那麼多爭論!
天地都樂見的事,我等能不同意嗎!
李斯、甘雲等一眾朝臣再不去思考駁斥之言,而是齊齊拱手:“臣,附議!”
呂不韋、淳於越等人根本忍不住笑意,振奮拱手,激動高呼:“臣,附議!”
爭執了足足半個月的議題,就這麼被簡單粗暴的迎刃而解。
嬴政心裡卻沒什麼喜悅。
隻因嬴政突然有些明白嬴成蟜為什麼不願被世人稱作大巫卻又接受大巫的身份了!
嬴政當即發問:“張先生,其二為何?”
張良拱手再禮道:“長安君曰:若大王以為臣所思妥當,煩請大王早早決斷。”
“臣欲於鄭縣祭祀地龍之際,將大王之令誦與天地!”
一聽張良這話,就算是馮去疾都對著嬴政連連送出眼色。
大王!您還猶豫什麼呢?
答應下來!趕緊答應下來啊!
長安君可是要將大王您的命令上呈天地,得天地歡心的啊!
嬴政見狀也隻得壓下擔憂,沉聲開口:“諸位愛卿皆以為長安君此策甚善,寡人亦以為長安君此諫甚得寡人心意。”
“著令騎郎中將王戊率衛兵一千、徭役一萬再儘征災區壯丁,助災區之民重建故土。”
“依徭役標準向所有受災之民撥付糧草直至受災之地能夠恢複自給自足。”
“撥付糧種、長安犁、鍤等耕作營建之物助災區之民重新開墾田畝。”
“令太倉令甘瓊於秋收之際前往災區評定受災情況,依照田畝毀壞、歉收情況評定受災輕重,輕則減免一年稅賦,中則減免兩年稅賦並一年徭役,重則減免三年稅賦並兩年徭役。”
淳於越淚灑朝服、轅守滿臉通紅,一眾儒生博士齊齊振奮高呼:“大王,英明!”
若是在平日裡,麵對如此之多儒生發自內心的稱讚,嬴政定會麵露笑容、好生回應。
但現在的嬴政卻根本無暇理會這些儒生,隻是再度發問:“除此二事之外,長安君彆無交代乎?”
張良笑道:“長安君對卑下之言,皆是朝中駁斥長安君之諫的應對之言。”
“除此之外,長安君彆無交代。”
嬴政的眉頭深深皺起。
他很想問,嬴成蟜難道對他坦白大巫身份的代價沒有半點交代嗎!
但再轉念一想,嬴政卻也明白。
如果嬴成蟜願意對張良坦言代價,就必然不會對嬴政遮遮掩掩。
直接詢問,恐怕什麼都問不出來。
嬴政略一思慮便決定旁敲側擊的問道:“張先生可知長安君為何欲於鄭縣祭祀地龍乎?”dqqqqguan.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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