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即斬出一劍,慧劍,斬向心中雜念。
雜念為之一清。
但,李子夕的神魂深處,那股隱約的煩躁、鬱結,卻縈繞不去,連慧劍也斬不斷。
他的心境,再不複之前的清靈與空靈。
龔清如出現在他麵前,皺眉說道:“你終究太過年輕,缺了些曆練。一些魔道妖人,殺了便殺了。怎地心亂至此?”
李子夕苦笑。
他的靈魂終究不是來自這方世界,在他眼裡,再怎麼窮凶極惡的人也是人。
身為人,必須尊重另一個人的生命!
龔清如離去後,李子夕長歎一聲。他說:“我不明白,我不想殺人。你們想逃,完全可以逃掉。可為什麼你們非得要以命相搏?”
四周靜寂。
“每個人的生命都應該是寶貴的,為什麼你們這般不愛惜自己的性命?”李子夕繼續說道。
他神識一動,十丈開外,重疊在一起的屍體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挪開,現出一個中年魔修。
中年魔修躺在那,生機全無。
可李子夕的話音剛落,魔修便睜開了眼,身上的生機肉眼可見地旺盛了起來。
“終究逃不過啊!”魔修歎道。
“有吃的嗎?”他問。
李子夕愣了一下。他神識一動,從儲物戒中飛出三枚靈果。
能被他納入儲物戒的,自非凡品,這三枚靈果品階高達五品。
魔修接過,他仔細地聞了聞、舔了舔,很小口很小口地吃下。
吃完,他長舒一口氣,笑道:“嘖嘖,極品靈果,仙人才有資格吃的玩意兒。想不到我一個二十年沒吃過靈食的狗東西,有朝一日,也能吃上這等上品靈物。哈哈,死而無憾啊!”
李子夕看著他,再次問道:“螻蟻尚且偷生。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們對自己的生死這般不在意?”
“生死?”魔修笑了,他笑著說道:“哪來的生死?沒有生,隻有死!黃泉地獄裡不可能有活人,隻有死人。既然已經死了,那再死一次也就無所謂,對不對?“
魔修笑得很癲狂:”當你知道自己要從十二層地獄,踏進十八層地獄,那死亡對你來說,就是一種幸福啊!“
這話,讓李子夕心弦劇震!
李子夕閉上眼,神識全開。他渾厚的神識籠罩
了小半座仙城。
到處都是無儘的廝殺和無儘的血腥。
那些撲上來的魔修,他們的眼裡都是一片死寂。隻有在臨死前的一瞬,他們的眼神才會顯出幾分波動。
那是遺憾、是解脫、是決然、是憤怒、是痛苦……唯獨沒有後悔!
李子夕現在懂了。
原來在他們眼裡,這座仙城是黃泉地獄,他們是地獄的鬼。
鬼是見不得陽光的,見了陽光會死。
反正都要死,所以他們選擇拚死一搏。
中年魔修留戀地舔了舔嘴唇,說道:”二十年前,我是飛雲仙城外望雲坊的散修,是坊裡出了名的符篆師。有製符這門手藝,我一家八口,活得逍遙快活,直到魔災爆發。“
”魔修襲擊了望雲坊,我拚死反抗,但沒用。集坊淪陷,我們一家八口全被抓了起來。“
”我是製符師,有手藝,魔修不想殺我,要我投降。我不答應。我寧死也不肯做魔道妖人。“
“然後魔修當著我的麵,抓住我最心愛的三夫人,當場把她給……三夫人睜著眼,看著我,慢慢死去。魔修還在我女兒身上施展了邪功。女兒抱著我的腿,一直在喊,父親好疼,疼啊父親。很快我女兒化成了一灘血水,魔修從血裡提煉出精華,像喝靈酒一樣喝了下去。”
“我屈服了,我拚命地求饒,求他們放過我的家人。可他們不聽,直到四夫人也死了,他們才收了手。”
“他們給了我一部功法。說,三個月內,我必須修煉成功。不然我會死,我全家都得死。”
“我知道一旦練了魔道功法,我就再沒了退路。可那個時候我有什麼辦法?我是丈夫是父親,我不能看著我的妻子和兒子,被他們玩了、殺了,化成血、喝了。”
“隻用了兩個月,我就修成了魔功,成了飛雲仙城的一名魔道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