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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村後邊的大槐樹旁,矗立著一座座新墳。
複州原本是富裕之地。
可寧王在有心人的鼓動下,欲要擴充地盤,吞並東南節度府。
這偷雞不成蝕把米。
不僅僅征討東南節度府失敗,自己也身首異處。
複州大軍折在了東南節度府。
複州本地失去了大軍的駐防震懾。
地方豪強、三香教、山賊流寇、蕩寇軍、黑旗軍、複州軍等各路勢力互相攻伐征戰,好好的一個複州被折騰得生靈塗炭。
李家村這個原本安靜祥和的小村子,也遭遇了浩劫,死傷數十人。
如今村內僅存的一些人雖然幸免於難,可依然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
蕩寇軍大都督胡軍為了穩固軍心,大肆掠奪百姓的田宅,將其賞賜給手底下的將士。
那些中高層將領占據了最為富庶的城鎮和地區。
底層的軍官和軍士則是占據了一些較為偏遠的集鎮村落。
複州百姓不僅僅田宅成為了複州軍軍官的,他們自己也淪為了複州軍的奴仆,生死不能自主。
老王趴伏在自己娘的墳上,嚎啕大哭。
“...娘,兒子不孝。”
“兒子給您磕頭了!”
他被征入軍中一年有餘,卻沒有想到和自己的娘從此天人永彆。
想到自己離開家時,娘對自己千叮嚀萬囑咐的場景,老王悲從心來,淚如泉湧。
李振北望著自己妻兒的墳墓,他倒是沒有哭,可是雙目卻一片赤紅。
“唉。”
“這人死不能複生,小王,你節哀。”
老寬叔看老王哭得稀裡嘩啦,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情也格外的沉重。
“你娘走了也好,不用遭罪了。”
老寬叔尋了一塊石頭坐下,捶著自己酸痛的大腿道:“我現在雖然還活,可是比死了都難熬。”
“這一把年紀了,還要每天下地耕作。”
“這辛辛苦苦種植的糧食,卻沒有一粒是自個兒的。”
“這每天飯都吃不飽,見了那些蕩寇軍的當兵的,還得下跪,話都不敢多說。”
“你說我圖啥啊?”
“我有時候都想死了一了百了,還少遭一些罪......”
李振北看著瘦骨嶙峋的老寬叔在一旁絮絮叨叨的,心裡也不是滋味。
他們本來都有安安穩穩的日子。
可是這到處打仗,如今家都打沒了。
想到自己從此孑然一身,李振北就感覺到自己心裡空蕩蕩的。
李振北走到老寬叔的身邊坐下了。
他沒有哭嚎,顯得很是沉悶。
“老寬叔,逼死我妻兒的那蕩寇軍的人你知道叫啥嗎?”
老寬叔看了一眼這位自己看著長大的後生,猜測出了他的想法。
“小北,我知道你想去報仇。”
老寬叔勸說道:“可是蕩寇軍人多勢眾,你鬥不過他們的,隻會白白地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你家裡就你一根獨苗了,可是你還年輕。”
老寬叔拍了拍李振北的手說:“這裡待不住,你還可以往外邊走,走得遠遠地,去一個安穩的地方,再成家立業,以後還有大把的日子呢。”
“不像是我,一把老骨頭了,這隻能活一天算一天了......”
“老寬叔,你放心,我不會蠻乾的。”
李振北拉著老寬叔那枯槁的手道:“我隻是想知道殺她們娘兒倆的仇人是誰。”
老寬叔望著李振北,沉默了半晌。
“那人好像姓馬,我聽那些當兵的喊他都尉大人,具體叫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老寬叔對李振北說:“我隻是知道他住在咱們縣裡,好像是一個不小的官兒。”
老寬叔常年生活在村裡,對外邊的世界也不清楚。
李振北細細地咀嚼了老寬叔的話後,將姓馬的都尉記在了腦子裡。
“老寬叔,這是一點碎銀子,你拿著。”
李振北從身上掏出了銀子和銅板,將其遞給了老寬叔。
這還是他和老王逃跑的時候,從那護院的身上順勢摸來的。
“小北,你這是做什麼,你拿回去。”
老寬叔看著李振北塞給自己的銀子和銅板,往往回推。
“你拿著,當盤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