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麵具男哪裡肯聽,腳步不停,離錢宇隻有一丈遠時,還掏出明晃晃的刀子衝他揮舞。
刀刃反射東邊的陽光,刺得錢宇下意識扭頭:“拿下他,拿下來!”
哪來的瘋子?晦氣,今天一大早就這麼晦氣!
兩個侍衛衝上去就攔。
瘋子的力氣都大得驚人,侍衛懶得製服他,隻打算直接將他劈死。反正這霜田的賤民無數,少一兩個,誰敢跟他們計較?
哪知刀刃還沒抹上瘋漢的脖子,對方忽然側身避過,緊接著一記鉤拳打在侍衛腰腹部。
角度、力量都沒得說,那是恰到好處。
這地方的腎臟沒受骨骼保護,對方力量又奇大無比,侍衛被逕直打飛出去,人在半空中就覺眼前一黑,半天都爬不起來。
另一名侍衛要削瘋漢後腰,也不知怎地天旋地轉,反倒被對方掄起來摔個底兒朝天,眼前最後的景象就是大刀片子的寒光如雪……
哧地一下,頸血噴出三尺高。
瘋漢殺人如宰雞,也不管濺了兩滴鮮血在臉上,爬起來就衝向錢宇。後者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賬房管事,哪見過這種陣仗?對方來勢洶洶,他雙腿硬在當地,身體也石化了,竟不知要往後逃跑。
還是侍衛們用力拖著他往回趕。
他就聽見邊上眾人大叫:“攔下他,保護錢管事!”
“回館,快回驛館!”
然後是兩聲慘呼,距離很近。
“放箭,快快!”
錢宇突然回過神來,不用侍衛再拖,自己積極主動往驛館跑去。
危急關頭,他跑得比彆人還快。
路上行人幢幢,多數都是滿臉驚愕,躲不開就會被侍衛們撞開。
不過還沒跑出兩步,錢宇又聽到侍衛驚呼:“彆、回來!”
到底是回來,還是彆回來?
他心底下意識抱怨一句,卻見正前方的侍衛突然飛了。
是被撞飛的。
另一名侍衛彎下腰去,肚皮上紮著一根顫悠悠的手叉。
三叉尖從他後背穿出來,血紅中閃著一縷寒光。
錢宇一瞥之下,頭皮都險些炸了:
眼前居然又冒出一個黑衣人,也是頭戴麵具!
這黑衣人上前一步,揪住錢宇衣襟,把他駭得大叫:“冤枉,我沒乾過……”
話音未落,黑衣人一把將他掄飛。
無論後頭的侍衛還是行人,都瞧見錢大管事騰雲駕霧,在空中畫出個完滿的拋物線,然後掉進了三丈外的河裡。
“撲通”。
兩個黑衣人互相使了個眼色,幾個閃身拋下侍衛,同樣跳進河裡去了。
又快又利索。
錢宇好不容易從水裡冒出頭來,大喊“救命”。
但他才喊一聲,兩個黑衣人冒出水麵,一把將他摁回河裡!
大夥兒湊到河邊一看,河水濁得很,渾黃一片,根本瞧不見底下的人影響。
有兩個侍衛會水,也趕緊跳河尋找。
然而河底可見度實在太差,他們尋見兩回暗影,用力一拽,隻是水草而已。
他們再從河裡冒出頭來,一臉沮喪。
完了,追丟了。
“去官署!讓官差幫著找人!”
……
遠處依稀有些喧嘩,賀靈川就醒了。
他剛坐起身,還沒來得及伸懶腰,董銳就推門進來了:
“快起來,外頭出事了。”
賀靈川昨晚和衣而臥,聞言翻身下床,隨手整發落冠,一邊問:“怎麼了?”
“我出去買早點,結果聽見柳街那頭有人大喊‘殺人了,落水了’。我趕過去一看,地上幾具屍體,血淋淋地,風一吹就是一股腥氣,新鮮得很。好些人聚在河邊,都抻著脖子往水裡張望。末了,河裡爬上倆人,濕漉漉地,居然都是錢宇的護衛!”
錢宇?賀靈川心裡咯噔一聲響,錢宇的護衛從水裡爬上來,“那錢宇本人呢?”
他們來這裡辦事,已經跟蹤錢宇一行人十個時辰了,當然知道目標長什麼模樣。
“沒瞧見。”董銳如實回答,“他的護衛們吼著要去官署,要地方官趕緊幫著找人。”
顯然是錢宇落水了。
“我在邊上找了好幾個人,才知道方才有幾個黑衣人攔路殺人,還把人扔進河裡,然後自己也跳進去了。”
“攔下錢宇,殺了他的護衛,又把他扔進水裡劫走了?”賀靈川大步往客棧外走,腦筋轉得飛快,“這些人會是什麼來頭?”
“目擊者聽見他們喊話,什麼貪贓枉法,什麼逼良為娼,什麼死了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