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結束後，本澤馬慢悠悠地回到更衣室，做好準備與德尚聊聊時發現對方跟馬埃爾都已不見蹤影。
這讓他有些愣住，他原本以為，這兩人會等他並跟他私下商議如何體麵地處理這事。
直接去發布會了？
本澤馬陰沉著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邊拆腳踝處的繃帶一邊呢喃著抱怨，覺得自己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
“我等著，看看你們兩個能怎麼處理這事。”
他麵帶冷漠，由心講，他不認為他會得到多麼嚴重的處罰，最起碼不至於像裡貝裡那樣。
他們的情況是不同的，他今年才25歲，對於一名中鋒來說，這正是當打之年，他至少還有810年的巔峰期。
而裡貝裡作為一名邊鋒，馬上邁上30歲關卡，速度與靈巧肯定都要下降，很難再維持巔峰狀態。
再加上馬埃爾的橫空出世，裡貝裡要是不接受打替補，就必定隻能在清洗隊列裡。
他呢？
他對這支球隊可是不可或缺的核心球員，誰能代替他的位置？！
吉魯嗎？
本澤馬認為不可能，法國隊要想走得更遠，就必須得有一個他這樣站得住中路，又有充足進攻才華的人支撐著。
他可是皇馬巨星，吉魯隻不過是一個還在法甲聯賽蹉跎的大塊頭而已，他們之間的差距不是他犯個錯誤就能被抵消的。
還有一點，德尚剛入隊時，本身就有完成法國足協更新換代要求，同時立住自己威信的任務。
這個時候裡貝裡犯了些錯，當了典型，自然會被拿雷霆手段處理掉。
他那段時間沒跳也是因為他看清了局勢，故意沒去觸那個黴頭。
可現在呢？
德尚的任務基本完成，球隊也到了一個關鍵期，還有什麼立威與處理人的理由嗎？
即便他承認自己剛剛確實上頭了，做了更不理智更過分的行為，可能會為這支球隊帶來更大的負麵影響，但德尚有魄力拿下他嗎？
這支球隊本就因為在歐洲杯開始前沒帶裡貝裡而備受爭議，小組賽打完要再把他處理掉，得承受多大的罵聲與壓力？
除非最後能奪冠，不然德尚勢必會在歐洲杯結束後遭到部分法國球迷憤怒的清算，丟掉教頭位置也有可能。
“哈”本澤馬乾冷地笑了下，沒他，隻靠著馬埃爾跟納斯裡，這支球隊拿什麼去爭奪冠軍。
所以一定是罰款+道歉，到時隻要他態度誠懇一點，這事也就過去了。
他安心不少，開始專心懺悔剛剛犯的錯誤畢竟這事確實怪他自己，要想成為更優秀的球員，拿下更多榮譽，他必須變得更加理智。
這次就先這麼渡過吧，隻希望以後，不要再犯此類錯誤。
“瑞典隊二比一戰勝法國隊依舊無緣出線！英格蘭隊一比零戰勝烏克蘭，搶得最後一個進入8強的名額！”——英國《衛報》配圖
“法國一比二不敵瑞典！小組賽最後一輪輸球，本澤馬賽後摔隊長袖標責怪梅克斯，引起德尚與馬埃爾不滿！”——法國《薩爾瓦多報》
“傳統‘藝能’再現？法國隊小組第一出線卻未能避免內訌！”——中國《直播吧》
比賽剛一結束，甚至在還未結束時，法國隊內訌的消息就被傳出，引發了來自世界各地球迷的關注與討論。
“本澤馬乾什麼？！”
“上頭了吧，笑死我了哈哈，這下有好戲看了。”
“最主要是他會被怎麼處理？德尚和法國隊沒後續了嗎？”
“好像正在進行發布會，德尚與馬埃爾一起參加了，有消息應該會報道出來。”
“我有點擔心本澤馬了，他不會也被處理出球隊吧，德尚可從來不會慣著這種球員啊。”
“不至於吧？馬上8進4淘汰賽了，這個時候處理掉主力中鋒，明顯是很無厘頭的事，一旦真處理，我看也不用踢了，直接讓意大利晉級吧。”
“法國隊怎麼回事？就德尚齊達內那幾屆還行，這些人一退，年年大賽內訌，今年有馬埃爾，我本來以為會有新氣象呢。”
“本身就是有新氣象啊，之前我看他們都很和睦但這種突發狀況你沒法預料，誰又想到本澤馬會突然點火呢？”
“是德尚挑起內鬥？還是馬埃爾？這兩人難道一個是獨裁者，一個是宮鬥大師？”
“瞎子啊，不是本澤馬摔隊長袖標嗎？彆吵了，等最後結果吧。”
“”
在一陣吵吵嚷嚷之後，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法國隊的賽後新聞發布會上，這次發布會也擁有了前所未有的關注度。
波茲南球場內部，一間塞滿了記者與各類長槍短炮的房子裡。
馬埃爾與德尚一臉冷靜地坐在這裡，帶著答案等待記者們的提問。
“一次很不愉快的比賽經曆？這會對球隊造成什麼樣的影響？”有記者率先從球隊整體發問。
“可能是吧。”德尚沒給確切的定義，挑著眉頭道：“輸球總是不愉快的，一旦失敗，許多問題就會暴露出來。
“至於影響，我覺得不會太大的影響球隊還是出線了，大部分人還是會很積極地去麵對即將到來的挑戰，也保持著團結。”
他的後半句話就有點意味深長的意思了，不少記者順著他的話暗示與提問道：“有小部分人沒有，是嗎？他們會如何麵對未來？”
“是有人沒有。”
德尚點頭，看了身旁的馬埃爾一眼，轉頭後麵露遺憾，“他的歐洲杯之旅要結束了，我們不需要這樣的球員，隻有一條心的球隊才能取得最終勝利。”
這話說完，現場一片沉默，顯然，這就是德尚棄用本澤馬的信號。
“嗡嗡！”
德尚的電話震動起來，他本想按掉，看到是法國足協主席勒格拉埃的電話後，起身準備去外邊接聽，“失陪，現場先交給馬埃爾吧，我與他意誌一致。”
他對馬埃爾投去信任的眼神，後者也沒任何緊張與擔憂，正身坐在話筒前。
“本澤馬要離開了？是嗎？這會不會是一個過於草率的決定？”記者們不再繞圈也不再暗示，而是直接拋出這個問題。
“yeah”
馬埃爾扶正話筒，深思一下後反問道：“為什麼會是草率的？我需要先知道你為何這樣定義。”
這名記者思路也很清晰，馬上就出聲道：“本澤馬離隊一定會引發動蕩，這會讓球隊人心惶惶，從而影響到整隊的戰鬥力。
“如果法國隊下輪麵對捷克、麵對希臘，或許還有時間調整，但你們要麵對的是奪冠熱門意大利。”
馬埃爾點點頭，直接地回答道：“如果以影響球隊戰力這方麵來說，我認為有時錯誤地留下比錯誤地離開影響更大。
“另外歐洲杯的對手都很強，我們不會認為意大利與捷克是差距很大的球隊，也不會懼怕他們其中的任何一支隊伍。
“除了擊敗攔在前麵的對手，我們彆無選擇，這無關他多麼強大，也無關我們正經曆怎樣的動蕩。”
這三句話將多數記者的下一個問題都堵了回去，看著馬埃爾堅決的臉，他們飛速拍照，記錄這重要的一刻。
誰都知道，本澤馬這個級彆的巨星一旦離開法國隊，他就必將會與這支球隊鬨掰。
未來無論是他再想進隊，還是法國隊再想邀請他，都將變得極為艱難！
所以，這可能是一位當打之年的巨星與他的宿命球隊漸行漸遠的時刻，這在未來絕對算得上足壇曆史的重要一幕。
萊昂馬埃爾，這位還不滿19歲的年輕隊長，宛若判官一樣，代替德尚更為清晰地宣判了本澤馬的命運。
他出現在這種場合，做出這樣重要決斷的不協調感與割裂感，更為這幕增添幾抹經典的感覺。
有記者隨後就忍不住問：“這些話是德尚告訴你的嗎？還是你自己的想法？有時候會不會感覺自己在說這些東西時缺乏底氣？
“當然這不是質疑，隻是說人們普遍認為年輕人是缺乏話語權的，在這方麵，年輕可能恰恰是你的枷鎖，而不是加持。”
“是我的想法。”馬埃爾沒推卸責任，從他選擇站出來製止本澤馬時，他們兩個就已經站在了對立麵，所以也不擔心什麼。
而且站在最風光的隊長位置上，有時候他就要吸引些火力，不能什麼都讓德尚去扛，這是他應有的擔當。
他是從不怕質疑的，因為他總能打出很漂亮的翻身仗。
“至於，哈哈”
在回答之後的問題時，他沒忍住笑出了聲，接著道：“我認為評判一個人是否有話語權，是看他的實力與各方麵能力，他人是否信服他。
“所以我不認為年齡是我的枷鎖，有的80後在世界範圍內也很有話語權。
“年齡小不會在任何方麵成為我的缺點，它隻會是優點，隻代表著充沛的精力與活力，向上的乾勁，與非常美好的青春。”
說完這個後，他餘光看到德尚站在門外，不過似乎不準備進來。
發布會應該結束了他站起身，拿上了德尚的小包後就準備離開，“謝謝你們，下次見！”
“哢嚓哢嚓！”
閃光燈瘋狂閃爍，所有人再次爭先恐後地記錄起這幕。
不少人有感覺，馬埃爾似乎與之前變得不太一樣了，給人種又張揚又沉穩的感覺。
“馬埃爾，為什麼法國隊每次都有此類事件爆出？”
“你害怕壓力嗎？”
“梅克斯怎麼樣了？你還會和本澤馬成為朋友嗎？”
有許多人繼續搶著發問，馬埃爾一直未理會，直到一位法國女記者喊道：“馬埃爾，這次過後，球隊有希望走到最後嗎？”
“當然。”
他轉過身朝其一笑，點頭道：“我們一定會走到最後的，放心吧！”
走出門後，德尚憨笑著給了他一個擁抱，也許其本人不憨，但笑起來就會給人一種這樣的感覺。
“乾得不錯。”
德尚剛剛一直在門外聽著，此時笑道：“要不未來的賽後發布會，我就全交給你吧。”
“哈哈。”馬埃爾輕笑著搖頭，“隻是今天想說的話比較多，之後可能就不會這樣了。”
德尚帶著馬埃爾朝更衣室走去，晃了下手機道：“剛剛是勒格拉埃的電話，他一直問我到底決定好了嗎，我非常嚴肅地告訴他決定好了。
“勒格拉埃可能有點無奈，但他必須支持我，因為他承諾我可以決定這個球隊的一切。”
他拍了下馬埃爾的胳膊，突然癲笑，“準備好了嗎？風波愈演愈烈，壓力之戰要來了。”
“當然。”馬埃爾提起肩膀表示無所謂，堅定地道：“無論壓力大小，我們除了獲勝彆無選擇，埋頭向前衝就好。”
“哈哈”兩人隨後又一起大笑，他們坦然接受了這一切，並將目光放在了下場比賽中。
這也隻不過是些小風浪罷了，隻要他們能在主戰線上一直贏，他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更衣室內，法國隊的不少球員們通過手機觀看了新聞發布會，再抬頭後看向本澤馬的表情多了些複雜與冷漠、也有憐憫在。
他們飛快低下頭，不想與本澤馬進行任何眼神接觸，以免對方通過他得知這個消息。
有人微微歎了口氣，不知道球隊在歐洲杯賽程中間經曆這麼一遭，會不會引發一定動蕩。
“本澤馬。”
一名助理教練收到了德尚的消息，來到本澤馬麵前提前告知他球隊的這一決定，避免待會他與德尚和馬埃爾碰麵後太過尷尬，或是爆發其他衝突。
本澤馬聽完消息後愣在了座位上，他剛洗完澡出來，正準備穿衣服去吹頭發，結果就得知這算得上是噩耗的一個消息。
他？
被驅逐出隊？
德尚、馬埃爾，怎麼敢、怎麼可能做出了這個決定？
本澤馬兩條已經鑽入衣袖的胳膊一動不動，遲遲忘了穿衣服，一臉失魂落魄。
結束了？
他的這屆歐洲杯生涯，甚至是法國國家隊生涯，就這麼結束了？！
“憑什麼？”
他突然站起身來飛快穿上衣服，發了瘋一樣的朝著外邊跑去，似是要找兩人討要說法。
“行了行了！”
四五名法國隊球員迅速靠近，與一群助理教練一同拉住了他，避免他的情緒進一步激化，將事態升級。
“你們知道你們在做什麼嗎？你們知道嗎？！”
本澤馬義憤填膺，不過他能微弱感受到，他此刻已經是人微言輕了，“沒了我，你們根本撞不開意大利隊的大門！你們會浪費小組第一出線的機會的！
“我不服！你們太過分了！隻是一個小錯，你們就剝奪了我的希望與夢想！”
“好了！！”
一道怒喝聲響起，眾人回頭看去，沒想到是納斯裡吼了這一聲，“既然已經這樣，那就離開的體麵點，不要再掉身份了！
“今天的所有人都很累了，我們需要趕緊回家休息，不要在這裡再耗著了，5天後就是比賽了。”
本澤馬劇烈起伏的胸腔緩緩平穩下去，他似是也想通了事已至此，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他突然變得安靜下來，在一眾人警惕的目光中回到了座位上，收拾好了東西，帶上最後一件落場球衣後就快步朝外走去。
不少人跟著他走去，不過看到他朝著離開的反方向看了一眼又轉頭走後，對他放下心來。
“”更衣室內是一陣長久的沉默，所有人都被德尚與馬埃爾的雷厲風行震的短時間內說不出話來。
納斯裡與埃弗拉這兩個老對手對視一眼，好似又一次差點看到自己的影子。
兩人縮了縮脖子，變得更加老實隻是止不住他們內心的擔憂，這支球隊到底何去何從？
“現在，我們怎麼辦？”薩尼亞這時出聲，他原本是想問科斯切爾尼，開口後才發覺更衣室很安靜，所有人都聽得見。
“該怎麼辦怎麼辦。”
門將洛裡眼神一直看著一處，回答道：“德尚先生與馬與隊長背過了所有壓力，又沒讓我們出麵表態，我們好好將剩下比賽踢完就好。”
“不止踢完。”一道聲音從門外響起，緊接著，麵帶笑容的馬埃爾與德尚走了進來。
他們的精神狀態看似要比更衣室的人要好很多，不像是剛乾完一件大事，更像是去上了個廁所，並且不知道球隊的變故。
可他們又怎會不知？
兩人的這幅模樣，給不少人打入了些強心劑讓他們重新抬頭看著馬埃爾，等著他說完。
“也要贏下所有！”
馬埃爾知道這時候自己該說些什麼，他來到了更衣室中間，將手放在身前，示意眾人一起來。
當薩尼亞科斯切爾尼等人上來將手放在他手上後，其他人也陸陸續續跟上來但他們的速度相較於往日，明顯慢了許多，也缺少積極。
馬埃爾回身看了眼德尚，轉頭後看著眾人認真道：“也許往後幾日，我們會遭受到很多非議，麵臨很多質疑。
“但大家一定要屏住口氣，繼續向前走我們還擁有一切可能，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住我們！加油！”
“加油！”一陣齊聲呐喊響徹更衣室，不過聲勢還是要比往日小一些。
經曆了這樣一個變故，要說完全對隊伍各方麵沒有影響，那是不太可能的。
這種影響，也絕非一朝一夕可以衝淡，隻有用不斷的勝利與向前推進去慢慢改變！
“要是壓力實在太大，就將那些空閒時間拿去看歐洲杯吧。”
德尚也走上前來，笑著道：“不要忘記，我們身處怎樣一個偉大的賽場，我們擁有創造怎樣偉大輝煌的機會。
“加油！”
“加油！”
法國隊的球員們收拾好東西陸續回家，每個人的眼角相較往日都多了些疲憊，德尚與馬埃爾的本更嚴重些，但被他們的樂觀遮住了。
2天後的6月22日，歐洲杯淘汰賽第一場在波蘭華沙國家體育場打響。